丛元道:“确定。不知道。你要真去找他,别说这些是我讲的。”
郑合升突然对他笑了笑:“你且等着,莫要慌张,等过些时候,我再接你去细细商量。”
丛元的话音刚落,陈婆便端着早点上来,有几道点了的,也做不出来,谢长明还是推给她一块不小的银子。
陈婆叹了口气,似乎是想要劝些什么,到底还是收了,只是道:“接下来的几天的饭钱都有了。”
谢长明端起鱼片滚粥,舀起一勺,尝了尝,很烫,但很鲜,不腥,味道也不错。
丛元也饿了,饭菜一上,也顾不上烫,反正魔族皮糙肉厚,胡吃海喝了一阵。飞速填饱肚子后,看到谢长明还在晾粥,一边和一边吹气,甚至很注意鱼片的完整,没搅成一团糟的模样。
丛元心里琢磨着,没料到谢长明吃东西这样将就,从前也没看出来。
谢长明又尝了一口,没换勺子,喂给了小长明鸟。
丛元受到了些许惊吓,目瞪口呆,“唔”了一声:“即使是做戏,也没必要这么真吧……”
况且,况且现在盛流玉是眼睛瞎了,耳朵也听不见,若是发现了,怕是要和谢长明打架,到时候殃及池鱼,十分不妙。
想了想,还是要从源头解决问题,丛元低声问道:“即使要编,为什么要编那么离谱的。比如为了活命从书院绑了人,或者为了交换宝物,以弱点要挟什么的,不都比现在好,更通情达理。”
谢长明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断,似乎是在等他继续。
于是,丛元越发大胆起来:“男子与男子,世间少有,旁人很难相信,也于清誉有碍。”
魔界是很乱,但大多魔族茹毛饮血,大多是混战乱杀。与人间的花花世界相比,十分落后,而丛元在那出生长大,思想也很朴实。虽然在书院熏陶了几年,都是很规矩,于风花雪月之事并不明了,骤然让他接受男子之间相爱是很惊世骇俗的。
所以,他也不会当真,就是真拿这个当借口了。
突然,谢长明移了一下椅子,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丛元以为是郑合升来了,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谢长明只是偏过身,似乎是笑了,轻轻摇头,有点无奈:“被小猫咬了一下手。”
丛元很不解,往四周看了一圈:“哪来的猫。”
然后,谢长明被“咬”了第二下。
丛元很有探究精神,不信邪,正想往桌子底下看,却听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盛流玉开口。
他冷冷道:“我是耳朵出了问题,不是聋了。”
言下之意,方才的话,起码也听了个大概。
丛元立刻闭嘴,偷偷摸摸地溜了。
谢长明继续给他喂粥,他调笑道:“小猫都爱吃鱼,你多吃点。”
又道:“小猫是怎么喵的?”
可眼前不是猫,而是一只鸟,也从来没有啾过。他是很要面子的鸟,即使想要什么,也要饲主主动提供,撒娇讨来的,不是真心给他的,他不会喜欢。
盛流玉不理会他,面色冷淡,只后悔没把胖猫带出来,真咬谢长明两口,想必那猫会很乐意效劳。
喝完粥,又吃了几个果子,才算是喂完食,谢长明扶起盛流玉,他却并不要人扶,推开了谢长明,自己反而踉跄了一下,半扶着扶手上了楼。
谢长明在后面跟着,也没强求。
两人是在演戏,好歹明面上是强迫,也不能太亲密。在一般的法术里,千里眼要比顺风耳容易得多,如果就近布置法阵,谢长明会发现,而想要远远地听,排除纷繁复杂的喧嚣杂音是很困难的。那么郑合升会用的只有在远处看。
他还在观察。
而谢长明在等着他。
门窗都是紧闭的,屋内点了灯笼,他们没什么事做,谢长明松开绷带,看到掌心的骨骼已经重新生长,折断处的伤痕变得不再明显,血肉也逐渐丰盈起来。
临走之前,他将断掉的骨头拾起来了,放在了芥子里,留着以后用。
忽然,有人敲响门,是陈婆急匆匆推开了门,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慌张道:“出事了,你们快藏起来。”
陈婆的背脊有些佝偻,她的声音发颤:“难怪说是家里有亲戚的皆可来此寻亲,府君和那个什么将军刚下了令,所有适龄男子都要入伍,现下已经快来这里搜人了。”
她连忙吹灭了蜡烛,叮嘱道:“不能再点灯了,我看外面的人也快来了,现下也无法出城。你们别害怕,在柜子里藏好,我已经撕了昨日账本上的那页,只盼望着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