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鱼在阳光下被丢出了个带着光晕的弧度。
海豚鱼跃而起,张嘴含住后又以极为优美的弧度潜入海中,等它再次冒出头来的时候直接出现在崽子的脚边儿在他的脚背上落下浅浅一吻。然后才再次甩尾向着大海深远处游去。
坐在摩托艇上的尤四爷看着崽子。
他家崽子果然生来就是让万物为之欢喜的。
尤四爷朝着他再次伸过去了手,崽子蹲在礁石上,挠了挠自己的小腿儿。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崽子的小腿上那个逐渐没了痕迹的针孔。
“尤尤,刚刚我在水里的时候你下去了吗?”
尤四爷拉着他伸过去的手将他带摩托艇上,“刚刚我不是下去了吗?”
崽子也没有多问什么。
可是尤尤干嘛在海里捂他的眼睛啊?腿还被什么给扎了一下,到现在都有点儿小疼。
崽子莫名地觉得自己又开始有些困了。
“我们回去睡觉吧。”
“要不我们睡在游艇上好了。”
崽子对着他脑袋微微一沉就开始打着哈欠。
尤四爷也是拿他没有办法,抱着他上了游艇。
今夜的海浪比起昨夜凶猛了些。
夏菊站在海岸边对着游艇浅浅地笑着。
崽子觉得自己好像又在梦游了,因为他再次看到了夏菊穿着的白裙子。
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自己还想是在……
他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着长发散乱地闭着眼睛抱着他一起坠入大海深处的女人。
夏菊在那双眼睛无力地闭上的时候将他给抱紧了。
崽子看清楚了她的脸。
两块钱五个馍,她让自己吃四个……
为什么在闭着眼睛的时候他还是能感受到她在哭呢……
崽子抚摸着她冰冷的脸。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逐渐混沌……
在海里足足捞了有十来天。
人被捞起来的时候,被那具残骸抱着的少年尸身完整。
尤四爷看着崽子干干净净的面容,掰断环着他的身体被咬食得不成样子的骸骨,将他给抱在了怀里站了起来。
他踉跄地抱着崽子不知道要往哪儿去。
南荣应抓住他的胳膊。
“蚩尤……”
尤潜椋攥紧了自己的手,韩祁看着南荣应的眼神颤了颤,其他人则是完全听不明白。
尤四爷看了他一眼,将怀里的崽子给抱紧了,抱着他上了岸,回到房间避开所有人将他放下,将他身上的水痕一点点地擦干净。
崽子安安静静地睡着,睫毛湿湿地,仿佛下一刻就能醒过来一样。
韩祁看着南荣应手脚冰冷。
“为什么你猜对了,为什么那个女人会……”
南荣应抱着自己的头全身颤抖。
“你知道应龙是怎么死的么……他被她锁在那片海里,她就这么让他保留着意识,让他被时间一点点磨碎的……可是她说她喜欢他……”
韩祁颤抖着的嘴唇逐渐泛白。
“她是谁……”
南荣应没有回答他。
“啊——”
撕裂般的喊声让韩祁不敢在问什么,他只能让自己将南荣应给死死抱住。
三天之后,尤四爷带着崽子回去了。
崽子睡得一直都很安稳。
尤朝忠不敢问一句,刀子也不敢频繁地出现在尤四爷的面前。
宝宝躺在崽子的身边儿抱着他睡着。
他给爸爸暖不热。
最终还是尤潜椋来了大院儿就这么拉着张椅子坐到了尤四爷的面前儿。
“不管怎样,你先带他去医院,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历,不管这些事的前因后果是什么。
但现在你们是人,相信那个女人也是,崽子在……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情况下能保持这样的状态肯定会有生物学上的原因,你总要弄清楚是因为什么……难道你觉得出来依赖现代医疗科技你还能在别的地方找到任何的希望吗?”
尤四爷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里灰暗的没有半分亮色。
崽子进了病房,将能做的检查都做了。
查无可查……
两年后,尤朝忠走了,走的那天晚上尤四爷攥着他枯瘦的手终究是哽咽出声。
“老头儿对不起,说好的要给你好好养老送终的。”
尤朝忠满脸沟壑的脸上笑着。
“腿又疼了,小枭给爷爷揉揉。”
尤四爷给他揉着腿。
尤朝忠抬手放到他的头上。
“等崽子什么时候醒了,先带着他去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