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生活在密阳,一切都好,只是脾气倔,任凭我如何劝说,都不愿随我到这来。”
周墨语气平和道:“兴许有其缘由,你不知晓。”
谢皎淡笑:“应是如此。”
“说起密阳,我昨日恰巧从友人那得了一份密阳月报,上面有几篇诗文甚为有趣,对了,我还在其中读到了秋月所写之诗。”
“哦?那可巧了!”谢皎略感意外,他当初的确留了份诗篇在密阳,却没想到短短一月时间,印着诗篇的月报都已经传到衡川来了。
“你既在月报上留有诗文,在密阳可有认识一位望舒先生?”
“我在密阳停留不久,不曾听过此人之名。”谢皎回答,随即问,“这位望舒先生是与你有旧吗?”
周墨摇头:“倒也不是,只是他在月报上的一篇志怪写得甚为新奇,令我想与他结交一番。”
“哦?姊夫可有将那月报带来,我也想瞧瞧是何等文章让你这般心心念念。”
“要教你失望了,月报我未随身携带,待我回去,再命人将其送去你府上,如何?”
“好,有劳姊夫。”
周墨点点头,继而又问:“吾还有些好奇,那蛋挞一物当真有你诗中所写那般味美?”
“远比我所写的还要出色……”谈起吃食,谢皎面色便生动起来,对着周墨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番密阳美食,然后感慨:“奈何美食不易留存,无法带来与亲朋同享,着实为人生憾事。”
“看来我只有去了密阳才能尝到秋月诗中所述之美味了。”
“哈哈,确为如此。”
聊着天,没多久到了周氏府邸。
门口屋檐下已有仆人撑伞等待,周墨同谢皎道了声谢,随即抱着书下了车。
再往前行进一小段路,便又到了谢氏府邸,收到消息的管事业已等候在门口。
回到家中,谢皎衣服也等不及换,先朝着父亲的书斋而去,准备将此行中重要之事一一转告。
然而到了书斋,推开房门,却不见谢闲人影。
他正欲询问外面的仆人,走出廊外,恰好碰上谢林脚步匆忙地自廊道对面而来。
谢皎立即拱手行礼:“大兄。”
“听闻你回来,我正要与你说,”谢林将他带进了屋内,坐到几案旁道,“阿父进宫去了。”
谢皎听出他口吻中的不同寻常,忙询问:“是出了何事?”
谢林倒了两杯温水,语气沉着:“陛下今日下诏,封司隶校尉孔澄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
“这!”谢皎陡然睁大眼,愣了半晌才开口:“太尉?录尚书事?他将我谢氏放在何处,又将定山王氏放在何处!”
谢林:“孔氏这番是铁了心想要将内外大权握于一手了。”
“阿父入宫前可有说什么?”
谢林摇了摇头,叹气道:“诏书已下,只怕难以收回。”
谢皎皱眉:“孔澄为外戚,居重位却不辅弱主,迟早大祸临头。”
话落,屋内陷入寂静,窗外雨声转大,仿佛封锁了书斋与外界的联系。
安静许久后,谢林问道:“阿未同你一块回来?”
谢皎摇头:“他似是被何事牵绊,不得不留在密阳。”
谢林握着茶杯饮了口水,轻叹道:“他留在密阳也好,衡川怕是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第八十四章
朝廷变故传到密阳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
听闻孔澄通过其女孔太后控制幼帝在诏书上盖章,自封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集军政大权于一手,姜舒对此只想叹气。
虽说这本就是他写的剧情,也确实在他所设计的时间点发生了,但想到之后要发生的种种事件,他只觉得混乱不堪。
他人不知其后的局面发展,他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外戚集权,正是内乱的开始。
孔澄自知权利地位来得不正,总担心有人谋害自己,于是愈发排斥异己,将重要职位都替换成了自己的朋党担任,结果反而愈发加剧了朝中对其的怨愤。
自古以来,月盈则亏,盛极而衰,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奈何权利迷人心。
孔澄如今是位高权重,但要不了多久,被大力镇压的车骑将军王怿便会暗中联系淮扬王发兵讨伐孔氏一族。
此举原本只想逼迫孔澄下位,谁知西南王与平江王竟也先后借清君侧名义派兵攻向衡川,至此内乱彻底爆发。
纵使早知这些事情会发生,姜舒也无法阻止,孔氏控制不了自己的野心,迟早会走到这一步,而由此引发的一系列政治博弈与武力对抗也必然都会发生。
还是那句话,此乃大势所趋,不可更改。
于他而言,如今唯一能庆幸的也就是内部战乱主要集中在南地,暂时波及不到郇州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