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认你这种乱判刑的昏官当大哥的!”
杨谢祖一脸凶恶地对着顾清和喊道,“还有你凭什么嫌弃我!你虽然读了书当了大官,却是个坏人!我不认坏人当哥哥!”
好家伙,这可把杨氏愁坏了,她有心想劝,却是话到嘴边词穷了。
“我坏?那也比你认贼作父来得强!你以为杨家人是真的疼爱你吗?他们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负疚心好过,才会一直对你好!”
“不是的!你胡说!”
顾清和却道:“我胡说?他们若真的对你好,便该对你悉心教导,而非是一味地惯着你纵容你,让你长到这般年纪,遇上事还只会喊娘!”
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成天游手好闲,只知道招手吃饭、伸手穿衣,这像是正经养孩子吗?顾清和觉得不是。
“我没有!”
“你到底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
再这般吵下去,恐怕这案子明年也结不了了,包大人相当头疼,便伸手招来某位黎姓小辈,非常友好地请人调解一下两家人的矛盾。
黎望眼神看向包公:……您确定小生可以调解,而不是加剧矛盾吗?
包大人轻咳两声,抬手示意随意发挥。
既是如此,黎望也不会怯场,事实上这两家人的恩怨纠缠在上一辈,顾家父母已死,错判的杨仲康也早已离世,这份恩怨本该早就了结,却因为顾清和的偏执,纠缠到了这一辈。
“顾大人,小生有几句话,当是不吐不快。”
顾清和不认得黎望,但此人敢现在开口,必是得了恩师的会意,况且他如今是个犯错的县官,没有拒绝的权利:“公子请讲。”
“小生不理解,顾大人方才言之凿凿说要为亲人复仇,此番得知亲人尚在人间,你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黎望指向一脸气愤的杨谢祖,道:“杨二公子虽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没有沉稳进退之能,但他至少身体康健,不行恶事,也知善恶,况且他从前并不知自己身世,请恕小生直言,在这件事中,他至少比你清白。”
直白来讲,黎望觉得顾清和还不如杨谢祖呢。
杨谢祖听这人为他发声,当即道:“对啊,你凭什么指责我!”
“我们顾家的家务事,应该轮不到公子来置喙吧。”顾清和脸色难看道。
“此处既是公堂之上,小生乃为读书人,顾大人身为县官,却公报私仇,差点酿成大祸,甚至兄弟阋墙,你差点害死杨谢祖,他没怪罪你,你却连句歉意的话都没有,张口便是诘问,顾大人你好歹也是包大人的门生,是仇恨吞噬了你的三观吗?”
顾清和却道:“若你身处我的位置,便该明白此身之苦痛。”
“顾大人,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这世上苦痛之人,何其数万万,不要为你的自私找借口,你的仇恨是仇,那女子被冤杀的苦便不是了吗?”黎望见包公没制止他,便径直道,“请恕小生直言,当你拿起屠刀的那一刻,你比错斩你父亲的杨仲康更加可恶,至少他是无意行恶,而你却是知恶行恶。”
“你”
“顾大人,你也是一方父母官,若你辖内有仇怨之人都拿起屠刀斩向自己的仇人,那岂非乱了套了!况且堂上的杨家人,小生觉得他们并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错杀你父亲的,是杨仲康,不是杨谢祖。”黎望斩钉截铁道,“哪怕,杨谢祖真是杨家血脉,他二十年前也不过是个尚在襁褓的婴孩,你好意思找个婴孩复仇吗?”
这话,就差指着顾清和的脑袋,说你畜生不如了。
知恶行恶,不要讲什么苦大仇深的理由,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好讲的。
哪怕杨家人行事有诸多的毛病,那也不是拿起屠刀的理由。
话说到这份上,顾清和也颓了脊骨,包公见他如此,心里当是哀叹一声,没想到这人已经偏执到这种程度了。
“顾清和,何师爷之死,到底怎么回事?”包大人开口问道。
话到如今,顾清和终于坦白:“是尚义,他知道了我与杨家的仇怨,主动现身要与我合作,我帮他将王春香送出开封府,他帮我找来了证人柳樵夫。如果开封府无法定罪……杨谢祖,尚义会出手帮我复仇。”
“所以,何师爷是为了保全我的名声服毒自杀的,而非被尚义毒死。”
果然,包公心里已经猜到几分,只是等听到事实,还是引人唏嘘。
“顾清和,你枉顾律法、故意栽赃,今日本府除你官服,你服不服?”
顾清和拜倒:“下官认罪。”
衙差便上前来解衣,却没想到杨氏忽然冲了过来,拦住了两个衙差,惊声道:“包大人,我们不怪顾大人,请你法外施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