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比我更懂七五_作者:小狐昔里(73)

石玉奴当即摇头:“不不不,公子你说得……”

“不过姑娘既是信佛,又求来世喜乐,性子太软和总归容易受欺负,我娘常说行善积德,也须得自己过得好才能让帮助的人信服自己,姑娘摔落山崖,九死一生,鬼门关都走了一回,连死都不怕,既是如此,何妨认真再活一次呢?”

石玉奴猛然抬头,才发现自己居然又哭了,太难看了,怎么可以在恩公面前又哭起来呢。她连忙擦了擦眼泪,但泪水就是止不住地流。

其实她何尝不委屈啊,她在被卖入满翠楼鞭打得遍体鳞伤时,无时无刻不想回去问问哥嫂,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难道对他们还不够好吗?

可她回去之后,裴公子却拔剑立刻杀了哥嫂,她又惊又怕,满腹的诘问永远都留在了心中,越积越多,她只觉得负疚,配不上裴公子对她的好。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活着,若是死了,就一了百了,裴公子也不会再对她好,裴老庄主夫妇也不会左右为难,一切皆大欢喜。

可现在,却有人对她说,何妨认真再活一次,她真的可以做到吗?

“擦擦吧,你也是个苦命的姑娘,若无去处,老夫看你通晓文字,于辨识草药也有几分天赋,不妨留在药庐学点医术。”

石玉奴拿着帕子,眼泪越哭越汹涌,仿佛要把前头二十多年的苦楚都哭出来。

“放心,不白教你。实不相瞒,老夫有个孙子名叫叶绍裘,从小患有痴症,你若是可以留下,就替老夫照顾下这孩子。”

石玉奴拿着帕子,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玉奴多谢老先生。”

“既是如此,姑娘若不换个名字?”

石玉奴,冠夫姓,又以玉奴为名,这个名字带着从前生活沉沉的苦痛烙印,是她十二岁到石家时,石樵替她改的名字。

“我原姓乐,单名一个玉字。”

石玉奴,哦不,现在应称乐玉娘,她终于擦干了眼泪,却发现黎公子早已不在堂中。

叶青士一瞧,终于舒展眉头:“这小子惯会看场面,把你惹哭了,早早就溜了。”

“没有,黎公子……他是个好人。”

“性子确实是好性子,就怕过慧易折。”见乐玉娘脸上不解,叶老先生低头边写方子边道,“你看他通身的气派,想来也猜出他出身名门吧?”

见乐玉娘边点头边擦眼泪,叶青士到了一杯水递过去:“出身名门,却不骄不躁,更难得的还有一身本事,只可惜这娘胎里带出来的一身毛病,难治哦。”

“连先生都没办法治吗?”

叶青士摇头,他虽然医术不错,却也不是神仙转世,顶天能把人治得稍微好一些,若要与寻常人一般,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只是这小子聪慧,他便没有把话说透。

乐玉娘只觉得难过,黎公子这般好的人,为什么老天爷不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呢。

“你在替他难过吗?”叶青士吹干字迹,将方子做好标记,才道,“那小子恐怕是不需要别人同情的。”

乐玉娘当然明白这一点,可她想若他日黎公子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必会全力以赴。

就在乐玉娘收拾完心情,想要重新开始的时候,她遇到了马雄。

更准确来讲,是马雄找到了她。

“石姑娘,你未免好狠的心,我家少爷为了你要蹲十年的牢房,你却能做到安心养病、只字不问我家少主,少主的一番情意,终究是错付了。”

马雄真情实感地为裴慕文感到不值,然而……乐玉娘养病期间,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消息,而且她在山谷病情垂危时,也已经非常明确地拒绝了裴公子。

“怎么可能?当初裴公子不是说,包大人赦免了他的刑期吗?”

马雄于是将最新消息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临了还说:“那不过是少主为了安你的心,说的托词罢了。”

要搁前段时间,愧疚感一准将乐玉娘整个人湮没,可……黎公子说,她连死都不怕,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

“你若是心中还有我家少主,便随我去见他。”

乐玉娘犹豫再三,到底没有拒绝。

“所以你猜,那姑娘跟那裴慕文说了什么?”白玉堂说着,竟跟茶楼的说书人似的,卖起了关子,可黎望显然不是喜欢听故事的茶客,连个眼风都懒得给。

“没什么兴趣知道。”

“你这人,真是没劲!”五爷气呼呼地喝了口冷茶,又不死心地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那姑娘离开牢房后,五爷悄悄去看过那裴慕文,啧啧啧,整个老了十岁的模样。”

“你同情他?”

“五爷我同情他?你在开什么玩笑,是他自己自作自受,连追个姑娘都不会,把祖宗基业都搭进去了,我可听说裴老庄主已经领了个远房小子回去,恐怕是要另外培养继承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