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儿子儿子,你那狗屁儿子有用?他老子病成这样,他给老子交费吗!你前阵子去医院,他给不给你交费啊!就你们女人那点妇人心思,怎么,以为儿子起来了你就能在老子头上作威作福?想他妈当太后是吧?我呸!”
邢东海的手指一个劲儿地戳李书梅的脑袋:“李书梅我告你!你他妈这辈子的好日子好事儿都是老子给你的!不是老子牛逼你早他妈在泥潭里烂透了!你指望别人?你指望个屁!眼瞎的玩意指望都能指望错,懂吗!”
两人渐行渐远,邢刻在烟雾里定了片刻。
身后有人喊他说:“刻哥,刻哥?”
邢刻目光看过去,那是最近刚跟着他们这波人混的新人,才初一。老爹是个蹲号子的,从小人人喊打,进了这里后才仿佛找到了家,把他当神一样看。
“看嘛呢。”那瘦条小孩儿凑过来说:“哎哟,这死老头干成这样,看着都没两天日子了,还这么精神骂自家婆娘呢,也不怕回头管都给人拔了。难怪儿子也不在,可真是报应。”
邢刻低头点了点烟灰。
他和邢东海长得不像,和李书梅长得也不像。
不把姓氏丢出来,扔街上绝对不会有人猜他们是亲子关系。
徐妈的身体越来越弱了,他前段时间回大院去看望的时候,徐妈还难得精神地盯着他说。
长得不像好,说明那两人的人生他一条都不会照着走。不像好,他得走自己的路。
“有点麻烦,但不亏待你们。一晚上三百,定金一百,守完再来拿两百。小心别受重伤,小伤往大了闹,进医院他们赔多少医药费,我们跟赔。”邢刻一边说,一边咬着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沓钞票,面前总共八个人,一人给了一百。
这活儿可太好了,守一晚上就能有三百!虽然有点风险,但这一个个都是道上混过的,打群架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老大给他们发过钱。
一个个答应得极快:“哥出手就是大方,你放心,那波人我们知道,老相识了,谁怕谁!来了咱就进医院,不扒层皮下来我特么都不姓- -”
一根烟见底,这事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他们结伴而去,邢刻落在了最后,他习惯最后一个走。
不过今天,好像有人有话要对他说。
之前说过,这些人基本都比邢刻年纪大,因为邢刻老给钱,他们才混不吝地喊哥。
而在这群人之中,有一个年纪最大的,已经成年了。
这人以前是地头,心境复杂,不是能单纯拿钱干活的人,想要的更多。邢刻本来没喊他,他是自己跟来的,跟来了之后邢刻也不好赶走,就想着平常对待。
其他人都走,这人留下来,邢刻本来还以为他是不平衡,想说两句有的没的消气。
却不想那人盯着他看了半天之后,却是摸了摸手上的百元大钞,笑道:“都说你邢刻有钱,今儿看确实是有两把刷子,一口气八百。”
邢刻低头看了眼手机,说:“钱都是曹老板出的,我只负责跑腿。”
“你只负责跑腿?当真?”
邢刻把手机掐了放回兜里:“有话直说。”
“守夜的跑腿的都是为了赚钱,他们那群人年纪小没见过事,我见过。六年前,寻水路,鱼摊,是你邢刻吧?”
邢刻看他。
那人大笑:“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当年搬鱼小子现在成地头咯!看着牛逼,实际底子在那,还是在为钱给人当差使,对吧?”
“你别误会,我今天说这些,不是想拆穿你,哥们没那么扫兴,谁还没点过去了?我今天来这,是想邀请你做生意的。准确讲,是有更上面的人看中你了。你小子不错,这点年纪就这么活络。”
手里的烟就最后一口了,邢刻刚开始抽烟是因为心情烦闷,见不到许拙。
后来继续保持抽烟的习惯,是因为烟在有些场合是个入场券,地位不够就得遵守。
许拙不喜欢烟味,见一次瞪他一次。
邢刻对烟味倒是平常心,他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今天,被这前地头这么看着,同道中人一样地想同他碰烟,邢刻却感到反胃。
他面上不显,笑说:“什么生意值得王哥亲自来跑一趟?”
姓王的咧出黄牙一笑,伸手在这建筑墙壁上抹了一把白灰。指尖一搓,状似陶醉地再一吸。
“这个,一回。比你给曹老板跑一万次腿还赚。多几回,以你小子的本事,那在临西也能混出点名堂了,往后人不喊哥,人得喊爷,一辈子让你吃穿不愁。我听说你成绩还不错,还是个好学生,但是小邢,你念十年书能有干一回这个来钱快?咱既然想要钱,脑子就得活络点不是?干他妈的一年,潇洒娘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