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没有想过未来没有对方的生活,他甚至可以相当自信地说出——对方最重要的人除了家人之外,剩下的特例只有他。
哪怕在警校结识了志同道合的好友,这份特殊也从来不会改变。就像是班长总是吐槽,你们幼驯染都是这样黏黏糊糊的吗?
当一个人的存在贯穿了另一个的人生后,本就代表了一种特殊。
而且这份情感从不是单方面的,松田阵平同样是如此看待萩原研二的。
萩原研二会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自己的亲友,然后主动打招呼和靠近,习惯将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用着轻佻的语言说着无聊又随意的话题。
松田阵平的注意力往往容易被自己更关注的喜好夺走,在这种情况下敷衍地应和几声,但是那距离感极强的气场却自然而然接纳了对方。
虽说大多数时候看起来都是萩原研二在包容松田阵平,但是松田阵平何尝不是同样在做着同样的事。
两个人都没有想过没有对方的未来。
所以——所以小阵平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他的心情、他的思绪?
至少在萩原研二这边,光是想想这种事,就下意识地拒绝,不愿意深入思考。
萩原研二不愿意去细思,却依旧可以在亲友的行为之中察觉到答案。
亲友比过往更加习惯的独自行动,会去关注原本并不感兴趣的东西,而不再由他提醒。只有一人的时候,表情会安静下来,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之中。
日常向他发的简讯频率增多,却极少是问题,更像是自说自话,并不需要得到答复。
原本偏好的色彩鲜艳的衣服,大咧咧的审美,换成了更加寂寥的黑。
叼着一根烟靠在墙壁上,烟雾在他眼前环绕,孤独像是渗透进了他的躯壳之中。
“有时候我真的不想将洞察力用在你身上。”
萩原研二像是放弃了一般,主动放弃了去观察松田阵平的表情,弯下腰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感受到了自家好友此刻僵硬的身体。
他向来擅长共情,天生的性格让他的人生少了无数拦路石。
除了家庭之中无法由年幼的他阻止的破产外,他的人生顺遂,就像是开了简单模式。自小就遇到了最重要的友人,在异性相处之间天然有着优势,在日本的大环境下,也从未因为这一点被霸凌厌恶过。
不论是谁他都可以说上话,将关系处成朋友,习惯性的称呼方式让他可以消除和任何人之间的隔阂。
就算有人最初不喜欢他,萩原研二也有把握在相处后调整对方的想法——更别提就算有人讨厌他,萩原研二的心情也不会变得有多低落。毕竟讨厌他的话,他又不会自己主动赶上前去碰个冷脸。
他的观察能力同样是天生,毕竟他没有什么需要小心翼翼观察他人表情、去附和别人的悲惨经历。
偏偏这份能力用在了亲友的身上,让他注意到了一切又一切的违和感。
亲友突然而然对于游乐园的兴趣,在摩天轮上前后变化的神情,还有伸出手拿出工具的行动,以及那句莫名其妙的台词,那句突兀的“没问题了”。
是是——阵平先生最厉害了,可以在任何地方进行拆弹!
萩原研二原本理所当然的调侃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在注意到了亲友眼神的时候,萩原研二像是被刺痛一般,移开了视线。不尴尬的沉默包围着他们,直到摩天轮的一次运转结束。
上一次是摩天轮,这一次是公寓。
“松田,我知道你的想法,我能猜到——我说过的,我太了解你了。”萩原研二嘟囔道:“这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是我去猜,你又为什么要让我猜出来啊。”长发垂落下来,扫在了他的耳侧,带起一些痒意:“你一个人沉浸在没有我的过去,那是我没有机会接触的部分。”
“这都、很糟糕,太糟糕了,糟糕透了。”
“我们是警察,松田。”萩原研二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重新站直身体,不再是往常的歪斜随意,而显得格外认真。
“这一次我答应你,那么下一次呢?”
萩原研二对着松田阵平问道。
“我不可能拒绝每一次危险的工作,不可能每一次都由你代替,或者由你拒绝。”
“我知道我现在很过分,让你不得不面对这些——你想让我避开这些,避开那些危险的、致命的东西。”
“你害怕的不是公寓,不是摩天轮,甚至不是炸弹,不是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