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慕容冼又回头看了一眼慕容莺。他说:“莺儿,你平日里是最听话的。所以阿爷告诉你,以后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千万不能走阿爷现在的这条老路。不许去踏我们慕容家的禁忌,不管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许。你记住了吗?”
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
慕容莺此时虽说已经泪流满面,可还是咬着牙,坚定的点头,表示自己全都记住了。
之后慕容冼跟两个小姑娘交代了一遍,就让慕容燕继续装成她之前的模样。在慕容莺成为家主之前,她待在这里装成一个对任何人都无害的病人,反而是最安全的。
慕容燕心里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
所以不管有多不情愿,她最终也只能点头,表示接受了慕容冼的安排。
又过了两天。
在第四天的早上,慕容冼去世了。
当时整个寨子里,处处充满了哭声。或虚情假意,或有感而发,所有人都在用哭声,送别这位慕容家的前任家主。
苏灼三人没有进屋,在老爷子的房间外面听着里面的哭声。苏灼回头朝牧清风问道:“牧兄,如果是老爷子这种情况,起死回生的药物会有用吗?”
他问这话,只是单纯的好奇,并不是为了给慕容冼用药。毕竟一辈子只有一粒的东西,他当然是只愿意留给叶无荒。
牧清风摇了摇头。
“所谓起死回生,主要还是得内脏之类全部完好可救才行。比方说你被人捅穿了心脏,我帮你缝合之后,你的心脏复原,我给你用药,你就可以复活。”牧清风说:“但是老爷子这种情况,是他体内的五脏六腑全都走到了极限,就算是给他用药,难道我要换了他身体里所有的内脏,包括他的大脑吗?等换完了那些之后,他还算是他本人吗?”
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太超纲了。
苏灼根本无法回答。
不过牧清风也没打算让他回答,只是耸了耸肩,他下了结论:“所以这种情况,无药可救。”
苏灼叹了口气。
回头看向身边的叶无荒,他本来以为,对方好歹会表现出来一些悲伤,却没想到叶无荒脸上的表情平平,甚至看起来还没他难过。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问题,叶无荒被自己的亲人伤害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他对“亲人”这个存在,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好感。慕容冼虽说看起来对他们还算不错,但是他这些行为,更多的却是在给她那两个孙女儿铺路。所以叶无荒对他产生不了感情,也无可厚非。
想到这里,苏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考虑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伸手抓住了叶无荒的手。
后者愣了一下,才回过头来看向他的双眼。随即让脸上仿佛僵硬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叶无荒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放心,我的家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所以其他的任何人、不管和他在血缘上有什么关系,是死是活,发生了任何事情,都不会牵动他一点。
苏灼盯着他的双眼看了一会儿,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只要他自己没事儿,就不用担心看到叶无荒难过的样子了。
是挺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慕容家里的气氛一直非常压抑。丧葬的事情请了巫师过来处理,一家上下都在忙碌着,苏灼三人作为外人,在吊丧之后,也就老老实实回去了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着葬礼流程的结束。
在停棺吊丧的最后一天,苏灼去慕容燕的屋里看了那个姑娘。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坚强的孩子。
就像是她爷爷之前交代过她的一样,慕容燕一直坐在那里,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她没有掉眼泪,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直到苏灼在她身边坐下,慕容燕的眼睛里才终于流淌下来了两行晶莹的泪水。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苏灼,她说:“谢谢。”
苏灼摇了摇头:“我想爷爷走了,你一定也很难受。可是前些天过来的话,太醒目了。莺儿要当家主,自然也没时间过来。明天要出殡,今天所有人都在做准备。我就想着过来看看,至少给你一个在爷爷离开之前,为爷爷哭的机会。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慕容燕当然知道他过来是什么用意。
因此口中不停的重复着道谢的话,然后趴在被子上,痛哭流涕。
苏灼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的反应。
门外面有叶无荒帮忙看着,他倒是不担心会有人发现。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等着慕容燕哭了半个时辰,苏灼才站起身说:“我差不多也该走了,你别哭了。眼睛肿起来的话,或许会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