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兄可听闻了杭州漕运一船帮散伙之事?”钟岐云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
何敏清闻言一怔,这事他倒是有听闻。
杭州有一行江水的漕运帮,货船近百,那船帮现任帮主姓刘,本名刘望才,已是船帮第三代当家了。船帮
传到他这一代,经营相当不错,也积存了相当不错的家底。
然而,他确实前些年才到手的这船帮,正因为前年年刘望才的父亲到蜀州山间药材、货品时所乘的船触礁遇难,自此这船帮就落到他的手上。但是这刘望才从小就是一介纨绔花花公子,一套“玩”经无所不通,而且嗜赌如命、夜夜笙歌。船帮到了他手上,不到一年功夫就维持不下去了......
船运生意盘给了别家,房子、家当折价还债之后只找回了千两银子,而这千两银子也在不到一月被他花个精光。先是以典当家具什物为生,后来当无可当,就四处告贷。最后告贷都没有门路......还被人四处喊打。
万贯家财挣来不易,挥霍不过瞬息之间。
“你的意思是......”
“当初他将船运生意盘给别人时,那李家根本吃不下,就算这刘望才低价盘给他,他也运营不了这百来艘船,月前,便解雇了不少船工,前日我正捡巧去寻到不少。”
何敏清闻言眼前一亮,“这便好啊!那刘家虽生了个败家儿子,但船工却都是行船多年的老人,都是一把好手。”
“是了。”钟岐云笑。
何敏清见状,眼睛又是一闪,“莫非李家也卖了不少船?钟兄乘机......”
“这倒没有,船工海、河可混用,到船却不一定,李家倒卖的船吃不住海水。”钟岐云摇头。
“那钟兄此番雇的这些可愿与你过年一道前往?”
“自然是谁愿意,便雇的谁了,不过有几个舵手却是我高价聘来的。”
“总共多少人?”
“十八人,”钟岐云望着何敏清,忽而笑道:“其中还有一个刘望才。”
“甚么?”何敏清双目圆睁,“你雇他作甚?嫌自己事儿少了,找个赌徒船上与你赌两把吗?”
钟岐云闻言摇头:“自有一些因由的......”
刘望才的确是一个不可救药的“败家子”,乡亲邻里对他也没有一句好评价。但钟岐云在查这事儿时,却知道了一些好玩儿的事,刘家船帮的船竟然都是自己造的......而且船工舵手,也全都是自家培养。
说来这刘望才缺钱德厉害,但他赌得再狠,输得再惨,竟然没曾听闻他将家中造船的技艺当赌注押上桌呢......这说明什么?
说明
他心里还存着振兴家业的念头。
更何况这刘望才再不济,也是跟着刘老爷走南闯北过的,能在长江中横行,只怕认识的达官阔少不会有少。这人,钟岐云其实还蛮看得上.......
何敏清自然不知道这些根底,他摇头晃脑,看着钟岐云不知这人在想甚,只说到:“罢了,这事儿你自己做主吧,不过这次航海,我真是不能与你同去,年末我不得不回乡......钟兄,这番你准备一个人吃下五艘大船的货物?”
钟岐云点头。
何敏清沉思片刻,说道:“那若是我再购置两艘船装满货物,全交由你打理,你可愿意?”
“何兄若是信得过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何敏清想了想,心头做了一番计算便道:“若是货品卖出,除却本钱,余利,我分你四成,如何?”
“可行。”说着钟岐云给何敏清添了酒,又道:“何兄拿出这般诚意,那我也与你承诺,若是有闪失,我自会负责。”
何敏清闻言与钟岐云碰杯,相视一笑:“钟兄弟果然爽快!”
一餐饭,相谈尽欢。
十二月初十卯时。
天才蒙蒙亮,钱塘江口,静静停了七艘海船。
待将船舱、货品、风帆、船舵等等一一检查清晰,确认无误后,钟岐云站在船头,高高扬起了手,高声呼道:“起锚!杨帆!”
“噢!”二三十人状声齐呼喊。
杭州城郊,谢问渊望着手中的章洪送来的两个小酒壶,说道:“去了茂江?”
“是的。”章洪小心翼翼地说道。
谢问渊神思不明,片刻之后,勾唇笑道:“看来这烧伤也是易好呢,不过几日,他便这般折腾起来。”
茂江甚远,这人过年都不会回杭州。
“......”章洪不知该如何答话,只好闷着不吭一声。
谢问渊也不再多说,摇了摇手中两个酒壶,一个显然是空的,另一个却是装满了酒,还未打开便能闻到浅浅酒香。
“他到了?”
“是的,现下正在前厅。”
谢问渊点了点头,将手中酒瓶子放下,转身说道:“那便过去吧,可不能让太子殿下多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