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何愣了一下,仿佛醒悟过来:“的确,弟子也没看见姜朔出来,原是被……”
宿殃整理了一下袖口,极其不耐烦道:“行了。”
“这个壳子不好用。”宿殃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邝无极”的肉身虽然还算不错,但也已从掌心开始出现了糜烂,估计几月后,它就得重新占据一个新的躯壳,直至它自行凝出人形。
宿殃阴森森地瞥了跪着的邝何一眼。
还好,这有个现成的……
邝何莫名察觉颈间一凉,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但等他忍不住抬头去看“邝无极”的时候,又见宿殃微微笑起来,对他道:“我很快便要凝出人形,等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
邝何亲眼见过眼前的东西是如何令尹隋死而复生,自然深信不疑,立时抛下方才心中的异样,恭敬道:“弟子都听师尊的。”
宿殃张了张口,还要说些什么稳住面前这个蠢货,忽然顿了一下,侧耳:“什么声音?”
邝何怔住,很快反应过来:“有……有人在破坏我们的防御法阵!”
他抓住腰间的令牌——这令牌与阵法息息相连,还没等邝何将灵力注入其中,探明究竟是什么人在攻击玄极门的防御法阵,掌心中倏然传来一阵刺痛——
令牌,碎成了几块。
邝何失声道:“法阵破了!”
宿殃先是目光一沉,而后像是嗅见什么似的,苍白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癫狂神色,尖声笑起来:“终于动手了……”
而玄极门山下,东衍一剑斩破摇摇欲坠的法阵,淡漠的眼眸看向通往山内的长长石阶。
于普、萧尘等人都齐齐聚在他身旁不远,再往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黑压压的各门派修士们,群情激昂,神情肃杀。
“今日入玄极,”东衍开了口,语气平静道,“盼诸位齐心协力,共斩尹隋首级,除此三界大患。”
*
萧尘率先冲进了玄极门的正殿里。
他年纪尚轻,比寻常弟子更具正义感,也不畏玄极门中可能存在的陷阱,举剑劈开殿门,就气势汹汹踏进这个富丽堂皇的大殿里。
殿内陈设贵重奢华,从桌椅到屏风,无一不是上好的材质。萧尘扫过这些物件时目光略微停了一停,很快不作留恋地移开眼,握紧剑进殿转了一圈。
没人。
何止没见到人,萧尘还细心地发现殿中的桌椅上都落了薄薄一层灰,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来打扫过了。
难不成玄极门的弟子真的都被尹隋……
萧尘心中一凛,怒火更盛。这魔头!
他执剑转身,想出去别的地方再寻人,不料一抬头,却见几个眼生的弟子站在大殿一角,慌里慌张地把桌上的小玉烟壶等物往袖中的乾坤袋里塞。
萧尘脸色黑了下来,冷声问:“你们在做什么?”
这几个应是其他门派的弟子,身上的弟子服穿得松松垮垮,修为也中庸,此时被萧尘询问,心虚又故作镇定道:“玄极门的不义之财,我们自然得取回去上交给门派。”
萧尘定定看了他们片刻,冷笑一声,甩袖离开。
出了殿门,路上遇见于普,于普看萧尘一副气冲冲的模样,不禁上前问:“这是怎么了?有找到尹隋的踪迹没有?”
“什么都没找到。”萧尘毕竟年轻,压不住心性,此时已经焦躁了起来:“我看他们根本不想认真找那魔头,只是想躲在九华背后,当个懦夫去偷东西!”
于普用手掌拍拍他的肩膀,叹气:“别这样生气,世人逐利避害,乃是本能。何况九华召集他们一起过来也实属不易,人多力量大,总比我们单打独斗更好。”
萧尘沉默了许久,抬眼望向前方,叹道:“我原以为……”
正道修士,本不该是这样……
于普拍了一把他的头,笑起来:“瞎想什么呢,还不快去寻人,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萧尘深吸了一口气,道:“多谢师兄,我这便去——”
“轰”地一声从远处传来,于普神色一顿,开口:“尹隋出现了。”
这巨响伴随着极烈的金光,九华的弟子瞧见,便知是东衍的佩剑“明止”出鞘。
待萧尘等人赶过去,就看到东衍与尹隋对立站在玄极门的广场东北角上,玉白的地面上已现出两条深深的裂痕,其余众人不远不近地围在裂缝外,神色凝重地盯着突然出现的尹隋看。
东衍脸色冷白如霜,握剑的手青筋隐隐可见,场中唯一轻松自如的,怕是只有尹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