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隋却亲热地靠上前去,神色好奇道:“师兄今日怎么来了?又是来给我这小院子下禁制的吗?”
“……”祈凤神色中难掩嫌恶:“不是。”
尹隋垂了垂眸,忽然说:“但你不下禁制,就不担心我又跑了吗?”
祈凤一时冲动,忍不住回道:“上次落了禁制,你不也出去了?”
尹隋抬起头,像是十分不理解一般望着他,祈凤看着这少年无辜又委屈的眼神,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危机靠近。
“那是因为你和我说师娘他……”尹隋开口说到一半,又微妙地顿住,掩饰道:“没什么……”
祈凤:“。”
“……”姜朔静静地看了两个徒弟片刻,既不为小徒弟欲盖弥彰的话术而有半分波动,也不因祈凤恼羞成怒的模样而有所表示。
半晌,姜朔终于长叹一口气,先是摸摸小徒弟的脑袋,在尹隋高兴得像要翘尾巴之时,又温和地对祈凤道:“你是兄长。”
祈凤低下头,紧抿住唇不说话。
“于韫年纪还小,脾气也不好。”姜朔说:“你身为兄长,要多担待一些,不要总说些话激他。”
尹隋脸又黑了下来。
祈凤的脸比他更黑,憋了好半天,才低低出声道:“弟子知晓。”
“这两天,自去惩戒堂领罚。”姜朔神色很温柔,语气却淡了很多:“我本等着你自己来认错,不想还是韫儿先提起这事。”
祈凤的脸色由青转红,尹隋瞧着他的样子,心内痛快得不行,唇角扬得高高的,得意又挑衅。
祈凤闭了闭眼,轻吸了一口气,说:“弟子知错,这就去惩戒堂领罚,先告退了。”
尹隋目送他离去,唇角越扬越高,没提防姜朔忽然转过身,下手重重打了一下他的屁股。
尹隋:“??”
姜朔蹙着眉道:“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尹隋捂着屁股,血直往脑袋里涌,耳朵都红了,再也笑不出来:“……”
姜朔:“你也想去惩戒堂领罚?”
尹隋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就守好规矩,”姜朔生气又无奈,“再有下次,我可不保你。回去写你的字。”
姜朔离开后,尹隋在原地站了半天,才想起来手里还抓着几张毛笔字纸。
原本说要给姜朔看的,竟然忘了。
脸上的燥热逐渐褪去,尹隋紧了紧手里的纸,没来由的,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往事。
在上辈子,尹隋也有过几个师尊,时间最长的那个,还是勉勉强强教了他一点功法的。
尹隋天资聪颖,还会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短短时间内,竟比他那师尊认真教导的几个大弟子进步都快得多。
再后来,这几个弟子联手污蔑他偷习独门功法,他那“师尊”连他的一句辩解都没有听,就将尹隋逐了出去。
自那之后很多年……他成了整个师门的笑柄。
不过现在不会了,尹隋敛起眸中阴沉的神色,畅快地想。
现在……他也有了会偏心自己的人。
*
锁妖塔的风波虽暂时平复,但尹隋依旧没有忘记那日在塔下所感受到的异常。
——那种像要把灵魂都掏出来的、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从曲台解禁后,尹隋找了几个机会,避开巡逻的弟子,去锁妖塔下转了转,但奇怪的是,这次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锁妖塔的禁制已被层层加固,就算尹隋刻意用灵力去触碰,也感受不出什么东西。
临走前尹隋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暗红发黑的塔尖笼罩在一团朦胧的灰雾里,这两日他翻阅了不少九华典籍,但都没有提到过锁妖塔第九层里困着什么。
真是……引人好奇。
但除了这件事,尹隋觉得还是另一件事更为重要。
“师娘,”一月余后,他终于在某日午后,看似无意地和姜朔提起这茬,“我的生辰快到了。”
姜朔正垂着眼睫在检查小徒弟的课业,经过几十日的勤学苦练,尹隋写出来的字终于不再像狗爬字,开始有棱有角,就是笔势太狂放了一些,写得万分潦草。
姜朔蹙着眉蘸墨勾出需要改正的部分,没留意他说什么。
“师娘——”尹隋见状,凑近姜朔,歪着头趴在桌面上,侧脸去看身旁的人,压低嗓子又重复了一遍:“我的生辰快到了。”
姜朔回过神,一眼瞥见少年脸上沾着道墨痕,正眼睛发亮地盯着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