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金池却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精髓,因此总是在先撩者贱以后,忽然换成一副示弱的语气:“有话好好说啊,你生这么大的气干嘛?对了,应该是上次黄总告诉我,前期资料都是严助在负责对接,才让我产生误解了吧。”
傅为山冷哼:“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来操心?少说两句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傅金池无所谓地说:“本来就是你的下属啊,你给项目给谁做,确实我操的哪门子心呢?算了,都是我多说话,以后我就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行了吧。”
他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却是话外有话,好像在标榜自己尚能放下成见帮英瀚发展业务,傅为山这么气鼓鼓的,就像个只会意气用事、凭喜好待人的青春期小朋友。
傅为山瞪着他转身回去的背影,心里啐了一口,骂了声“装逼犯”。
不过,这么骂傅金池的远不只一个,只怕他都还排不到前排。
傅金池便也不在乎,还不是照样我行我素。
回去的路上,严子书也陪客户喝了不少酒,所以是司机送他们两个人。
傅为山不大高兴地问:“今天傅金池这么看好你,你们关系已经很熟了?”
严子书不动声色地说:“我们是有工作上的联系。”
傅为山又审视地问:“那么你想负责和东云合作的项目?”
严子书依然很淡定地回答:“如果公司有这方面的安排,我当然会全力以赴。不过我认为,这一块业务我算不上专业出身,总办会应该还可以讨论出合适的人选。”
他的语气不似作伪,傅为山想了想,觉得傅金池那个老狐狸,嘴上推荐谁做项目,想必也是口是心非的,没准只是在挑拨离间,便暂且压下了怀疑。
十八、
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偷偷埋下,即便一时死寂,你也不能确定,它是不是真的永远不会生根发芽。毕竟它生长不需要阳光,不需要雨露,只需要一张颠倒黑白的嘴。
严子书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也不是不清楚傅金池在耍什么心机。
他无非是通过各种日常大事小事,一点点瓦解傅为山和“得力下属”之间的信任关系。
考虑到对方反派BOSS的立场,这种行为倒是符合逻辑。
甚至还不乏几分狡诈。
但不管傅金池怎么说,或者傅为山怎么想,按照公司决策程序,英瀚集团与东云银行在艺术金融领域开展合作项目,总负责人的人选确实要经过总办会研究讨论才能决定的。
这个议题很快经过审批,等到了会上,大多数与会干部倒也都提名了严子书。
一来,他确实是比较合适的人选,能力不差,也很熟悉这个项目前期的筹备工作。
二来,那天酒桌上,客关总监和其他同事也都在现场见证,既然已在秦茂生面前把话说了出去,而且对方也相信了,若是之后再换其他人,不免显得己方朝令夕改。
从理智上来讲,傅为山也知道是这个道理。
但原本顺水推舟的一件事,让傅金池牵着鼻子走,他就是感觉心里不痛快。
其他人不知他在别扭什么,只都以为,他肯定会偏向自己的亲信。
毕竟按照正常人的看法,做老板的必定会给左膀右臂安排一个可观的职业前景。
哪怕是画大饼,也该做出点姿态,不然难免会被认为刻薄无情,有失人情味。
碍于面子,傅为山也只能大度一些,面无表情地拍了板:“与东云的合作项目,对公司的意义重大,那严子书就把手头其他的事放一放,专心负责跟进吧。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会场静默片刻,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同样与会的严子书起立,上道地表示:“多谢傅总和公司的信任和栽培。”
表明自己念的是傅为山的好处,与别人无关。
这种温驯的态度,才总算让傅为山心头痛快了一点。
这也算展现了自己的用人之量。傅为山说服自己,索性就这样安排吧。
从会议室走出来之后,便有高管拍着严子书的肩膀玩笑,揶揄说严助的名片可要找行政部重印了,毕竟马上还得加个“项目总经理”之类的名头上去了哈哈哈之类。
只有个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严助虽然年轻有为,只怕是‘太’年轻了,突然要带这么大的项目,想让那些资历老的员工信服,恐怕也不太容易吧。”
这个“个别人”是一个叫做李长安的副总裁。
李长安虽然姓李,但论亲戚关系,却是傅为山的表弟辈他母亲是傅家嫁出去的女儿。
因着英瀚是家族企业,不论如何现代化改制,上上下下的关节里,七大姑八大姨堂表兄弟仍然可以论斤计算。这种裙带关系是无法完全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