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刮起一阵小风,祁温书从发呆状态返回正常,发觉顾青冥正用嘴不甚生疏地在那抹了药膏几乎已经不痛的地方吹着小风。
祁温书:“唔……已经不疼啦,真的!”
他看着顾青冥的眼眸,对着里面浅浅的疑惑认真地反复强调。
只是撞了一下而
已,他不是玻璃人,没那么容易碎。
三皇子想了想,抬手在祁温书头发上揉了一把,以示歉意。当然了,祁温书自然没感觉到来着他的道歉。
祁温书眨巴眨巴眼睛,琢磨着如何不动声色又充满挚诚地暗示三皇子他饿了的信号。
这时顾青冥变魔术一般从衣袖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紧紧实实的,从外在形状来看像只鸡的东西,递给祁温书。
祁温书下意识舔了舔唇角。
不会吧。
顾青冥眼神示意他拆开。
祁温书手微微颤抖。
大概每个人都会经历那种时刻吧,一个惊喜突如其来地出现在自己手中,而自己甚至连一句言语,一个眼神都没有向对方传递过。
现在,一份沉甸甸的惊喜在祁温书手里,祁温书竟有些不敢拆开。
谁会在意一个小孩子的想法呢?逗一逗,捉弄捉弄便完了,谁会管小孩是不是伤心,抑或失望?
他以为烤鸡只是个幌子。
但当他一点点拆开那严丝合缝的,一点香味也没让透出来的油包,呈现出只焦黄脆嫩,肉香扑鼻的油汪汪烤鸡,浓烈香味霸道地占据了房间几乎所有角落,连些许缝隙都不漏过。
祁温书的食欲与他的大脑转速成严重反比。
而顾青冥见小孩呆呆地看着烤鸡,却久久不动作,以为他不知从哪下手,便屈尊降贵亲手给他撕开一条腿放到他手里。
顾青冥的手干过很多事,写过字,拿过剑,却是第一次给小孩撕开鸡腿。
祁温书拿着鸡腿却不吃,半晌,他迟疑着伸手,把鸡腿递到顾青冥面前。他努力踮着脚,却堪堪只送到顾青冥胸前,顾青冥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此举是为什么。
祁温书有些泄气,他现在太小了,正想说:“你吃吗?”,顾青冥却灵光一闪,明白了小孩言未出口的意思,低头咬下一口。
小孩立刻高兴了。
顾青冥也跟着高兴,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样他就能跟小孩一起毫无目的地傻乐,但他觉得这样也不错。
小孩抬起手臂时,衣衫随着他的动作高抬起,刚被隐去花纹的腰上光洁白皙,什么图案都没有。
按理说已经万无一失,但顾青冥心头突然生起一个想法:他不想把君夙送去国师那教导,若是他亲自教,想必不会比那些‘天降之子’差一分一毫。
这想法在这时候出现是绝对不对的,但顾青冥下意识忽略了其中的不妥之处。
祁温书吃的很快,很快就把烤鸡吃得只剩一副干干净净的骨架,才突然反应过来,顾青冥目睹了他吃鸡的全过程,有些情绪才慢吞吞浮现心头。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刚被顾青冥揉过的乱发,说:“我吃光了。”
顾青冥颔首,侍女替祁温书擦拭双手后退了出去,祁温书嗅了嗅满屋的烤鸡味,说:“我去开窗透透气吧。”
未等顾青冥回应,他攀上桌子,费力地打开厚重的雕花窗户,被外面的景象惊呆了。
他将头探出小半,又惊又喜道:“好美!”
原是窗外有一株不知什么的树,白雪皑皑的冬日一直沉淀着枝桠,如今却是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绽开嫩绿的枝桠,压了满树的粉嫩桃花,花瓣顺着细雨盘旋打圈,在祁温书面前画了个心形。
不知不觉地,春天已经到了。
而在这个春意盎然的雨夜,顾青冥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被他小心翼翼地呵护在最深处,等待着抽条发枝,直至开花的久远时间。
昨晚吃得有些撑,祁温书今早胃口就蔫了,搅着碗里的
蛋汤,一口一口地吞。
侍女以为他不爱喝,想给他换叠其他口味的汤,却被练武回来的顾青冥制止了——昨晚他给小孩的烤鸡分量足,本以为他吃不完,不料倒是饿狠了,他一时间没看住让人吃了个精光,今早由着他罢。
不过小孩真是需要精心呵护,顾青冥深觉自己太过粗枝大叶,打算找专门的人问问照顾小孩之法。
于是侍卫今早接到了一个奇怪的任务:寻找精通育童之人,把人带到王府,若是得用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