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指轻轻擦动,一点火光在指间绽放,照亮了棺材内部。
撩开袖子, 手臂上用血水写了一张符, 可以让他维持假死的状态,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看上去真的像是个傀儡偶人。
棺材还在动, 不太像是人在抬棺, 外头一阵,苏九归看不见外头, 只能感觉到棺材上有东西在动, 像是……蠕动的触手。
过了一会儿,的响声消失, 那人走了, 应该是要去搬下一个物件。
等到外头没有动静时他才挪开棺材盖, 露出两指大小的缝隙,刚巧可以看见外头是什么样。
一只眼睛在盯着他看。
眼珠子死气沉沉的, 像是一只死鱼眼, 透过棺材的缝隙在与苏九归对视。
苏九归的动作一停, 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手臂上有符文,一点呼吸起伏都没有。
苏九归静静与他对峙, 思索着如果露出破绽能不能瞒下去, 他袖中已经滑出一柄匕首,就听到一声轻笑。
“师尊。”有人在叫他。
苏九归一愣, 他的声音听起来懒懒散散的,好像是一只大猫刚刚睡醒。
苏九归收回匕首, 这声音太熟悉了,就算他再死一次都不会听错。
棺材被人打开,苏九归眯了眯眼,才看见自己棺材边趴着一个人。
他姿态很懒散,仿佛这里不是什么天府大人寿宴,这是他自己家。苏九归想过与他该如何见面,没想到再次相见是这样。
逐白整个人在夜间就像是会发光一般。
逐白撑着棺材沿,苏九归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眼睛,干净又明亮。
上次苏九归在棺材里醒来时看见的是小白,这次看到的是逐白。好像他真是个礼物,被人从小白手里送回逐白手中。
逐白仔细看了一眼苏九归,目光中有些玩味,问:“师尊,你这样要去嫁人吗?”
逐白认识苏九归这么久,第一次看他师尊穿嫁衣。
模样倒是很好看,没有那么多杀意,也没有那么多不近人情,透着点烟火气。
“起来吗?”逐白对伸出一只手。
苏九归想起他跟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下次见面不会留情,可是他看了看眼前垂下的那只手,仿佛一个无声的邀请。
“要我抱你出来吗?”逐白问。
苏九归回握了那只手。
逐白原本只是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苏九归真的握住了他。
逐白微妙一停,将他拽出来,轻轻护住苏九归的背脊,真像是在拆一份礼物,又像是他在迎娶自己的新娘。
他起来之后两人的手便分开,苏九归跟小白聊过之后再见逐白格外尴尬,你已经见过他真挚的一面,再看他这一面总是很别扭。
逐白收回了灵力,刚才盯着苏九归的眼球死了一样,软趴趴躺在棺材脚边。
苏九归看到眼球勾了勾唇,那东西太眼熟了,他教给逐白的。
这是最简单的招灵,逐白小时候刚学会总是去吓太清山道士。
苏九归竟然会因为这东西而警惕。
“我该叫你田福生还是苏九归?”逐白问。
苏九归和逐白本人见过三次,三阴府一次,天水河一次,梦境中一次。
前两次都自称自己叫田福生,梦境中相见,苏九归用的是陆云戟的脸。
现在是第四次,他在询问该怎么称呼自己。
他刚才叫自己苏九归,应该早已经认出了他。
已经知道了就没必要隐瞒,苏九归知道梦靥一事之后自己必定会暴露,道:“你还记得我的俗名。”
逐白原本正在收回自己招灵来的小眼珠子,听到这话一停,道:“记得啊,怎么不记得。”
逐白刚知道苏九归俗名时总是追着他屁股后面喊,有时候连名带姓叫他苏九归,有时候喊他小九,师尊便会说他大逆不道,不懂得尊师重道。
可他向来也不是个尊师重道的性子。
苏九归扫视着屋内,这屋子极大无比,屋内堆积着成堆的礼品,寿礼一直从墙角堆到房梁。寿礼有大有小,苏九归的棺材不算是多出格,不远处还堆着几个木箱。
这里没什么光亮,昏暗的光线刚好将两人拢在一起,苏九归状似随意问:“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逐白:“三阴府。”
三阴府,那就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苏九归当时顶着一张狐妖的脸,原来那时候就认出来了。
苏九归问:“当时为什么去三阴府?”
“你用了纸灵说自己活着,我就猜你一定是妖物。”逐白道:“玄符军要检查身份铭牌,你这么谨慎,一定不会留下把柄,去三阴府登记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没想到后来墨凛跟着我找到你。”逐白已经知道墨凛追到温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