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七身上有红柳的御灵印,他对姑娘更加温柔,温七所得都变成了红柳所得。
逐白哭笑不得,苏九归死前给他徒弟安排好了路,这里头唯独没有自己的。
是觉得他魔龙在世不惹麻烦就行吗?
温七跟一帮长老拉扯,等人都走了,温七才能跟逐白说点心里话。
逐白身穿丧服,他还在给苏九归服丧,温七一看到便哭,问:“师尊有墓吗?我想看看他。”
温七今年不到二十岁,突然死了师尊已经哭了一路,刚才都憋着,没人了才敢问逐白。
逐白看温七哭心烦意乱,一扭头发现红柳也眼睛通红。
合着刚才那副样子是装出来的,这俩小崽子都没超过二十岁,怎么可能扛得住事儿?
逐白:“他灰飞烟灭的,魂都没有。”
“那他……”
温七没问出口,逐白知道他想要问什么,“神魂皆散,重活不了。”
温七张大嘴,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
逐白对温七心狠,彻底断绝他的念想,如果有重活的本事,逐白早就去找苏九归了。
红柳道:“节哀。”
节哀,这话多少人跟他说过,他节不了哀。
逐白原本看见温七挺高兴,如今看见他便有些烦闷,他又不能抱着温七和红柳哭一场。
苏九归死时逐白哭过,等他死后他哭都哭不出来。
好像一口气憋着,连个发泄的地儿都没有。
逐白将他们交托给道童,让他们安稳后便走,他怕自己再不走就要露怯。
可走了又无处可去,他一转身发现,他之前想回太清山是因为从小在这儿长大,他跟苏九归的回忆都在此地。
可现在太清山满目疮痍,什么回忆都没了。
他无家可归,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去看张奴收拾残局。
张奴脊背有些佝偻,袖中放出小棉花精去清理废墟。
“唉?”张奴道:“这儿有扇门。”
这扇门悬在半空中,只有一扇门孤零零立着。
逐白愣了片刻,仔细回忆那应当是静室,苏九归喜欢在静室写符,里面到处都是符文咒语,不会轻易塌陷。
“殿下?”张奴正准备清理,就看见逐白突然推门而入。
推开门的瞬间,闪了一阵很微弱的白光,好像是打开了尘封的匣子。
原本只有一扇门,霎时间砖块垒起,建起墙壁,一间完整的静室展开。
砰地一声,逐白进门后大门紧闭。
逐白住过苏九归原本的寝殿,但很少进静室。
他以为师尊神通广大,推开门的瞬间可能会看见苏九归伏案画符。
可他什么都没看见,入目是四面书架,上头都是苏九归翻阅的典籍,桌案上还有他画到一半的符文。
他想起之前撞破的那一幕,苏九归曾在此地钻研如何束缚逐白的咒印。
他们曾经吵了一架。
静室里全是苏九归的气息,极为浓郁,好像他本人还在此地。
逐白闭着眼都能想起他师尊挑灯看书,他倚着桌案,会给逐白留下一个侧影。
逐白看了三百多年了。
逐白在静室中四处翻查,矮榻下有个暗格,打开一看,全是刻到一半的符文木牌。
他不信,又翻了抽屉矮柜,结果翻出来全都是一块块符文。
那都是逐白身上咒印的前身,苏九归花了几十年钻研此道。
全是苏九归琢磨怎么绑住逐白的铁证。
逐白看得看得看气了,“你还真是个……妖邪。”
逐白都不知道怎么说,哪有师尊日日钻研怎么在他徒弟脖子上绑锁链的。
静室被翻乱了,宛如遭了贼,逐白把这儿弄得一片混乱,然后才坐下来。
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翻看的动作停了,他在期待什么?苏九归算无遗策给自己留了一条路?
苏九归早就研究起死回生之道?
神魂都毁了还能怎么活?
逐白之前一直觉得苏九归会回家,他好好给他守家,又清理他的寝殿。
他想着清理完了让张奴给他种一片花圃,苏九归回来看了应当会高兴。
他笃定苏九归一定会回来,给自己找了一堆事来忙。
可他第一次知道,苏九归不在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师尊不会回来了。
“真是的,”逐白苦笑道:“什么都不给我留。”
他对着空荡荡的静室说:“这么不喜欢我啊?”
这儿没人,说话也传不出去,逐白突然就不用端着架子了,他不用当什么庇护太清山的魔龙,也不必在温七和红柳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他在这儿能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徒弟,尽情撒泼都没人能治他。
“温七有,红柳也有,就我没有。”
“好歹给我留封信,让我有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