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成名的修士根本不会去玩小孩子的游戏。
换而言之,真正有本事的人不会靠近剑阁,也不会有人能发现苏九归留下的狐狸尾巴。
剑阁藏在太清山地下法阵,只有被人唤醒才会钻出,不熄在剑阁中最为安全。
大隐于市,藏一棵树最好将他藏进森林,苏九归日后哪怕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也不会有人想到不熄。
逐白都花了三年功夫阴差阳错找到了不熄,如果不是红柳叫他去,他可能要等更久。
苏九归死前没告诉逐白任何事,他只是把靥蛇交给了逐白。
从苏九归入魔的第一天起,他知道自己以后会成为妖邪,一个妖邪死后太清山面临的诘难不会少。
他要的就是阴差阳错,他要逐白“不经意”之间发现自己。
至于要花多长时间,他根本不在乎,他有的是耐心等待。
苏九归作为一个魔头,他的耐力极为恐怖,三年不行,他可以等三百年,三百年不行他可以等三千年。
他不急不躁,无情道磨炼的是他的心智。
道家人能算人命数,不老山一早算出苏九归必死。
苏九归从不占卜自己,旁人告诉他占卜结果他不否认,但也不肯定。
不老山说他必死,他真的身陨给他们看。
苏九归以自己必死无疑为前提,仔细推敲过所有的后路。
但他给世人留下的最后一个局,算计的是他自己,甚至把逐白都兜头绕进去。
苏九归在逐白的脑子里,那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不老不死的魔龙,成了保护苏九归的强盾。
什么宗师也不能追杀到逐白的脑子里来杀人,那太荒谬了。
逐白仿佛看见了苏九归,他坐在逐白对面,他们面前是一盘棋局。
这局棋快结束了,一环扣着一环,只剩下最后一环。
苏九归手中拿着黑棋,却没有落下,而是淡淡地看着他,“该你了。”
他把黑子交给逐白。
他的表情漫不经心,好像不论逐白怎么选都行。
逐白当然怎么选都行,苏九归画了个范围,逐白横竖又不会跑出去。
苏九归都死了,逐白竟然还在被他牵着走。
“真是个魔头。”逐白咬牙切齿。
世人没骂错,他师尊是个举世无双的妖邪。
只有妖邪才会这样机关算尽,连自己都不放过。
世人应当庆幸苏九归只想关噬渊,如果他把这股疯劲儿用在灭世上,这天下早就亡了。
逐白一松手,不熄悬浮在半空之中。
他刚躺下,不熄便漂浮而来,他悬在逐白耳侧,逐白还没睡他不好做得太明目张胆。
逐白盯着不熄的剑尖,苏九归藏在他的脑子里,逐白要去找他。
逐白闭上眼。
神殿。
神像威严,诸星曜神俯视世人。
神殿中,一个男人被绑着,他两手分开拉向两侧,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苏九归身上全是青紫印记,还有粘稠的痕迹,和这庄严神殿反差到了极致。
逐白如今看到苏九归心态极为复杂。
小骗子,骗他一次不够,骗他两次三次。
逐白小时候就在骗他,入魔了在骗他,给他刻咒印在骗他,驱逐他下山在骗他。
广陵城水底在骗他,乐安城和自己过日子在骗他。
临死之前还在骗他。
死后也在骗他。
逐白是被他耍的团团转的小傻子,堂堂一个魔龙被他牵着走。
他一直以为身上的咒印是苏九归牵着他的绳索,现在看来,牵着逐白走的是苏九归的心计。
现在咒印没了,他依然在被苏九归牵着走。
苏九归锁骨上搁着一片龙鳞,那是逐白送给他最后一片,苏九归死时化成血雾,什么都没留下来。
但他把龙鳞带进了梦里。
逐白抬起苏九归的下巴,然后一愣。
他的仙尊脸色潮红,眼睫上挂着一滴泪,轻轻一颤便掉下来。
逐白真把人欺负惨了,苏九归被他日日夜夜折腾,被逼着一遍遍喊自己的名字。
他足足叫了一千次。
这个魔头没死在两位宗师手下,也没死在镜人手下,面对四大仙山围攻神色淡然。
却差点一次次死在逐白手下。
逐白本来想兴师问罪,此时鬼使神差地用指腹轻轻擦拭苏九归的唇角。
刚开始是擦拭,后来动作越来越粗鲁,碾了过去。
他撬开苏九归的唇,指节探进去,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大概本意是在惩罚他。
谁让他骗他。
事实上这个举动真的有惩罚的意味,苏九归脸色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重。
直到逐白感觉指尖一软,一阵酥麻的痒意传来。
苏九归抬起眼,淡淡地看他一眼,轻轻用舌尖舔了舔他的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