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以为是、强撑着凶狠坚强的人,一辈子过去了,最终什么也没得到。
大家怕他,喜欢的人不多看他一眼。
所以重来一次,他也学会了放下颜面来打滚撒娇,骗别人来心疼他。
好疼……真的好疼。
他蜷缩在一堆枯叶里,指节苍白冷硬。
但是没关系。
再撑一会儿,他总会回来找自己。
很快,身体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体温也越来越低,无意识在粗粝的泥土上摩擦,被石子刮伤,满是细碎的伤痕。
霍修浑浑噩噩,想起来曾经有一个穿越者故意在他面前跌伤,上药的时候叉开腿露出擦破大腿内侧,自以为摆出了个又纯又欲的姿势,把他恶心坏了。
就因为这种人,让他觉得穿越者都好笑又下作、脑子都有问题。
但其实好笑的是他。
人家穿越者一个个脑子好的很。
不管手段多么脏,却是明确在为达目标而努力。
哪像他。
明明缺爱,明明渴望温暖,却又要护着那脆弱易碎的自尊心。
那么多年,什么都不去做,什么都不承认,甚至咬着牙不去靠近,却还做梦一样指望着,喜欢的人有朝一日能在茫茫人海中看到自己的存在。
能注意到他,看透他的绝望、脆弱,他的卑微真挚,他的与众不同,然后心疼他、喜欢他。
而他到时候,还要勉为其难地红着脸伸出手,带着点不情愿,说好吧,给你牵。
看,他才是下作又肮脏,脑子被狗吃了的那个。
……
【敲敲,Seth,现在在哪?】
霍修疼得迷迷糊糊,他在哪?他有一瞬间,自己甚至都不知道。
“嗯……疼。”
【怎么了?】
【Seth?你怎么了,说话!】
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五点,唐采萍说半小时回来,结果完全不靠谱。
裴临很无奈,明明这几天和seth一起,不管时间长短,不管是否相互防备,至少他从来没有急着想要赶紧走。
和穿越者待在一起却不是!
每一秒都在挑战他的耐心,每一秒他都想赶紧回家。
杜仙泽那边同样是身心俱疲。
他不懂,反派在原作里不是高冷儒雅的么?居然查了他一个多小时的户口,还抓住前后不一的地方各种详细盘问。
要命,他做了那么多世界的任务,关于这个世界“爸妈”的生平细节上哪儿记那么清楚去?干嘛揪住不放啊,太难为人了吧。
好容易,反派放过了他。
结果又突然起身去了门边,开始弄锁。
二十年后的防盗门设计精巧,不仅需要专业的开锁工具,有的甚至需要把整个门卸下来。二十年前却还不兴防盗门,“锁门”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在铁门上挂个又大又黑的锁。
裴临拿了一只发卡,几拧咬成铁丝状,对准锁芯就插了进去。
这个年代的锁,只要技术有,铁丝就能开。
而裴临恰好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开锁匠。九岁以前,他住在爷爷奶奶家,在小县城的边上,外面是无尽的田野。
爷爷奶奶晚上睡得早,小裴临却经常睡不着。
每次想爸爸妈妈了,就会偷偷开锁溜出去,去田埂上坐着。
月明星稀,麦田里风声习习,小小的他习惯了孤零零一个人对着漆黑的夜空,听着麦浪声,天地那么广大。
他会躺在田埂上做梦,青青蚂蚱从身上跳过。
他会想着将来跟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日子,一家人和乐融融像童话故事一样。
很多年后,他去了世界各地,躺过各种各样的麦田,对着差不多璀璨的夜空。
很美,他还是孤单一个人。
锁开了。
“你在这待着。”裴临回头对杜仙泽说,“别跟着我,回头你丢了我没法跟我妈交代。”
然而不行,杜仙泽非要跟着。
裴临就也懒得管了。
Seth说过,不能“直接劝退”穿越者。
不能跑到他们面前说,“我知道你是穿越者,你任务完成不了快点滚”。正确的操作是“不经意劝退”,通过一次次大大小小的挫折,让穿越者自己意识到这个世界凶险,超出能力范围,从而自动认亏退出。
裴临本来倒也没想要不经意劝退杜仙泽。
但谁让他非要跟着?
【seth,你到底在哪?】
电话对面,粗重的呼吸声,压抑隐忍的呻吟,身下树叶辗转的沙沙声。
【Seth,你还能出声,就不能回答我一句?】
公园不大,可裴临粗略找了一圈,竟一时没找到人。
“霍修!”
他这一喊,直接给杜仙泽喊懵了,反派他……喊的是男主是名字吗?
下一秒裴临就看到了人!
多亏霍修一身荧光绿,在公园偏僻的角落的枯叶堆里多少有点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