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男朋友带回家里,他们表面上接受了,还为他铺路,我那时候高兴啊,沈茶,我那时候是真的高兴,我以为家人和爱人都在身边,这一辈子生活圆满了,但是他们背着我,给把他安排到国外边乱的地方进修,他死在那了,你知道我那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他死的最后一秒,都没有给我打一个电话,就只发了条短信,就几个字,让我别因为他和我家闹翻。”
除了风刮过的声音,堂园安静的可怕。
沈余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也没有想到,杨河和家人的矛盾中,还涉及到一条人命。
“我原谅不了他们……他是个孤儿,去的时候骗我说是去x国学习,他就是想赌一把,拼一把,让我家人同意我俩,不让我操心这些事情。但是他们都做的什么?他最后一个求救电话!打过去了没有人接!”
杨河似乎拼了命在嘶吼,声音传到屋里,正在炕上玩积木的沈宝被吓了一跳,安静的抬起头来。
沈余安抚地朝他看过去,沈宝与他对视着,静静的把视线落在躬着身子的杨河身上。
他似乎也发现这个叔叔正在伤心,一点也没有吵闹的安静继续玩积木。
沈余看了他一会儿,确定沈宝没有慌乱,这才看向身侧的杨河。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这种事情,外人没有任何自资格去劝说。
杨河闭关自守把自己关在这里十来年,现在忽然提到这件事情,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他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但是回去这件事,本身就在冲击着他当年深陷的绝望。
果然下一秒,就见杨河深深把自己埋到更低,他双臂高举着漠过膝盖,声音几乎不可闻:“我十年没有回去了,但他们今天联系我……说我爸重病,我知道他们是骗我的,但是我就是在纠结……今年是他六十大寿了。”
还有多长时间能见面?
他大概是原谅不了自己,也没办法替“他”,去原谅他们家所有人。
沈余无法感同身受,但是却也能感受到这股绝望。
他忽然想到自己。
有些事情,就是无解。
宗楚欺瞒他,伤害他,但是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人,毫不迟疑的就可以替他挡下子弹。
但是他却不能回去,也不敢回去。
他是为了活着,杨河也是为了活着。
但是他的家人已经用了这种手段,甚至让杨河心软,他还有几个几年能见到那些躲了十年的家人?
沈余知道自己没法参与这件事,他最好的选择也是该沉默的听着杨河诉说,而剩下的,他自己会做出选择。
沈余拍了拍杨河躬起的后背。
杨河眼眶通红,又狠厉,又绝望。
家人和逝去的爱人,这本身就是两难齐全的事情。
杨河久久没有说话,只听着隔壁家人团聚的声音,欢声笑语的,沈余一时间想象不到,这他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沈余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但是头一年过年时候的刘婶家的热闹,他表面也是带着笑容的,实际上却只有孤身一人的寂寞。
他回不回去毫无意义,但是杨河还有个大家庭。
杨河佝偻了很久,沈余能看得出来他的纠结,杨河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只是缺少最后一个人推他一把。
除了宗酶,沈余没有掺和进别人的生活中,但是如果是杨河,他愿意做这个恶人,推他一把,谁也担不起到底是真是假的后果,如果万一是真的,杨河后半辈子又怎么过?他已经因为爱人愧疚一生,如果又错失父亲,这将会是莫大的悲戚。
青年停在他后背上的手动作停了下来。
杨河似乎感应到什么,微微侧头。
沈余对他说:“回去吧,回去看看。”
回去。
杨河心口重重震动。
他唇瓣颤抖,看着沈余的视线几乎发抖。
但是他没有再让沈余开口,两分钟之后,他摸了一把眼睛,擦了擦脸,半蹲起来,沉闷闷勾了勾嘴角。
他朝沈余肩侧轻轻怼了一拳头,低着头,看地,然后又仰头看天。
“我回去,等陪你们过完小年。”
“沈宝想要个竹蜻蜓,我给他做完。”
沈余说:“好。”
他轻轻笑了笑。
“哎不提这个了,买来的红灯笼挂好了没?我帮你们挂上,然后给你们父子俩拍张照片,你俩还没有照过相片呢吧!”
杨河好像忽然振奋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