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谁也没想到聚到一半的时候宗楚接了个电话,低气压一晃而净,嘴角也勾了勾,虽然看着绝对不是什么好笑。
他们几个看着还都挺奇怪,直到这会儿李德打量着门口这小孩儿,喊了一嗓子见屋里也没人应声领人,他转头,瞅见宗楚勾着的嘴角,一拍脑袋,明白了。
原来是在这等着。
李德就是个人精,他打量了两秒就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情况,这事他插不了手,李德闷了口酒,坐兴致冲冲的抹了把嘴,等着看戏。
原本热闹的场子因为门外突然出现的少年安静到极点,因为安静下来的突然,谁起这个头说话都奇怪,于是干脆人人都歇下来,就看着门口的那漂亮少年,低声讨论着是谁欠下的风流债找上门来了。
那些话毫不掩饰,沈余听着,站得笔挺的背忽然就觉得十分费力,他低垂着头,手指死死抓着把手,指根抓得一片青白。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但脚却像压了千斤重的铁块,一步也走不了。
李德瞥眼门口,又瞥眼嘴角压下去的哥们,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这叫他妈什么个事!
门口那小孩儿看着就和他们不是一个路子的,也不知道怎么惹了这个煞星,再他妈这么等下去,还不知道宗楚要怎么整人。
他清了清嗓子,朝门口喊:“哎那边的,不进来的话,就赶紧关门啊,小风还挺他妈冷的。”
这声音打破了屋里的沉寂,开始有人小声的讨论起来。
沈余抖了下,他终于明白了刘更打的主意。
他把他送上来,是要他给这群少爷小姐们做低贱的乐子,五十万,让他每个都去问一遍谁要他,他值不值五十万吗?
他挺直的脊背几乎抖得要碎掉,身边人的气压也越低,直把李德急得差点上火。
妈的,一个两个的,嘴就是个摆设!再他妈这么下去宗楚这玩意又他妈该火了!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他们!
他正要开口,就听见门口响起了落地声,死气沉沉的。
门口那少年像是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往前走了一步。
一直垂着的头也缓慢抬了起来,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合上,直敲到人心坎里。
等看清那张脸,就是李德都傻眼了两秒,然后啧了声。
怪不得是能让宗楚看上的人,怎么说,这张脸长得的确出色,不过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少年身上的气质,很难形容,但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舒服。
他们在不着痕迹的打量沈余,沈余也在看着他们,或者是,是看最中心的那一个人。
他呆滞了两秒,原本鼓起来的勇气和抛弃的脸面一个原地散了个干净。
为什么是他?
沈余注视着距离他不到十米的男人,对方没有看他,敞坐在沙发中间,骨节分明的大手摆弄杯子。
沈余这脚忽然走不动了,僵在门前。
李德打量着老友的侧脸,眉毛挑了起来。
气氛甚至比沈余进门时还要凝滞,厅里的人小心打探着少年的视线,怎么看看的那个人看得都是……宗楚。
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面面相觑后这会儿脑袋都只有一个想法:
靠,哪来的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甚至下一秒他们就怀疑卫臣那个冷冰冰的机器人就会把这小少年给扔出去。
但是他们猜错了,卫臣没有出手,男人也没有表示。
沈余不是认不清现实的人,他知道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他应该如刘更所想的一样,低贱的凑上去,把自己“卖”一个好价格。
他也知道沈光光现在就躺在病床上等着他的救命钱,沈途在远隔几百几千公里之外被人压着命威胁,没人能帮他们一把。
所有希望都压在他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上。
他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可笑,但是却又笑不出来。
要说这世界上运气“最好”的人,也就只有他了吧?
三番两次,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这个人。
他觉得狼狈,他想掉头就跑,但是他有什么底气跑?
在命面前,没有什么更重要,尊严这种东西,只有有资格要的人,才有资格有。
沈余又走了一步,紧接着,他走了两步,然后,他的步子越来越大,众人呼吸越来越紧。
直到他真的站在那个人身前。
李德看不懂了,他现在只觉得这小孩勇。
身前笼罩了一小片阴影,宗楚没动,也没回头,只有指间夹着的烟头袅袅亮着猩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