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边往上挪,一边道:“你只能住两个晚上,要是第二个晚上以后还不走……”
他调子拉得老长,裴南辛也好奇地等着他说下去,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他的后半截话。
“要是不走会怎么样?”裴南辛虚心求教。
老者停下来,转身看了他一眼:“今天守城门的那几个小子没跟你说?”
裴南辛摇头:“只跟我说两天后必须走。”
“呵。”老者讥笑一声,又步伐稳健地踏上一个石阶,“这几个守门卫不行。到了,你住这层。”
老者拐了个弯,去把一扇门打开,又将屋里的火盆点上,而后指着火盆旁的六根小臂粗的树枝道:“这是你两天的用柴,没了就没了。”
裴南辛拉着小红进屋,应道:“好的。”
“这本该与我无关,但我看你顺眼,就把规矩帮你补上。”老者走出门外,看着裴南辛道,“你只住两天,那务必记住,在城里不许闹事,不许多管闲事,救济时间外不许靠近救济粮。”
裴南辛眨了一下眼睛。
第三条他刚才听到过,而剩下两条……听起来太笼统。
他问:“做什么样的事叫闹事?违反了会怎么样?”
“大家说你闹事,你便是闹事。”老者脸上的皱纹深刻,露出一个笑,“做不到,那便永远留在我们越关城吧。”
说着,他从外面帮裴南辛把门带上,脚步声渐远。
裴南辛走到窗边把木窗支起来,外面一片漆黑,整座层笼在黑暗里,寂静又死气沉沉。
“永远留在越关城……”裴南辛揪了一把小红的辫子,“小红,你可得小心些,别一不注意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那我没法跟你哥交代。”
小红鼻子重重地喷一口气,走到窗边闭起眼睛,站着一动不动。
裴南辛:“……你睡得倒快。”
房里还算整洁干净,起码一眼扫过去,没有看到什么灰尘,应该是有人经常来打扫。
除了火盆,就只有一张石床,床上有一张薄薄的大布料和一个石头枕。
裴南辛在站在床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之后,果断地将石头枕和薄布料堆在墙角,自己规规矩矩地躺在床的外侧。
夜里除了楼下一道又轻又缓的呼吸,就再没有听到别的声音,这楼里除了他,这时候应该没有别的人住进来。
半梦半醒睡过去,他醒来的时候天空是浅淡的暗蓝,再过些时候就亮了。
裴南辛又将眼睛闭起来,街上没有人活动,附近的房子里也是一片安静。
天微微亮的时候,他终于能听到些响动,街上也开始有人活动。
有了些人气,这城正慢慢地活过来。
楼下传来脚步声和开门声,是老者起来了。
裴南辛终于起身,将无聊地将头搭在窗框上的小红拉走:“我们也出门。”
到楼下的时候,老者正坐在桌上,用石头演算什么东西。
裴南辛没有细看,只问:“老人家,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医师?”
老者看都没看他:“在城东,医师看诊已经排到了二十四天后,你等不到了。”
裴南辛道:“我就过去看看。”
“过去看看?”老者停下动作,看着他道,“你知道为什么医师看诊点离山那么近吗?”
没等裴南辛回答,他便笑道:“若是有不守规矩的,守卫直接把人扔到山里。”说完,他又问,“你们黎明城的山里有丧尸手吗?”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
裴南辛疑愣了一瞬,很快回答:“有的。”
“那我便不多解释了。”老者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一圈,又重新低下头,“越关城的规矩,不是随便立的。”
“这里是临时居住点吗?”声音由远及近,一个带着铁刀的汉子走了进来。
老者把桌上的石子收起:“是,你的进城石牌拿来。”
汉子从怀里掏出一枚牌子丢过去:“老头子,看仔细了。”将牌子扔出去后,他转过头,不善地看了眼裴南辛,转而去看小红,目光几乎黏在小红身上。
小红前蹄刨了一下地,两只耳朵向后背拢起,龇出一嘴牙。
“你这畜牲,敢——”汉子立刻跳脚。
“你这牌子不对,不是我这儿的。”老者看都没看,随手就将牌子丢回去。
裴南辛看了眼被汉子接住的牌子——那是块木牌。
汉子顾不得小红了,他一把将刀砍在桌上,恶狠狠道:“老头,我说是这里就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