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去食堂吃了顿早午餐,心情轻快地去拉米法大学附近的马车行投递了寄给母亲的信件,随后到大学门口搭乘公共马车,在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抵达了历史学会。
新生活的第一天居然是从历史学会的启示者课堂开始的。
抵达历史学会的时候,时间不过十二点,他仍旧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去阅读那面墙上的书籍。他思索了片刻,这一次就直接挑选了一本关于萨丁帝国的通史,翻阅到了文学那一栏,大体翻阅了一下。
这些知识在他的大脑中都存在,但是凭空想有些困难,所以他借助了一本学术专著进行回忆。
整个沉默纪的文学,及其文学理论,在实际意义上就只是探讨了一个问题——文学的社会功能。
在沉默纪……更确切地说,在阴影纪之前,文学在费希尔世界的最大作用就是用以赞美神明,以及记录与神明、教会、信徒有关的种种事迹。
当时的神还如同星辰般浩渺繁复,不同的神拥有不同的信徒,也拥有不同的记述方式。在这种近似于百花齐放的写作过程中,不同形式的文学诞生了。
诗歌也好、小说也好、散文也好,绝大多数的文学都是与神相关,并且无法切断这种本质上的联系。
在帝国纪的时候,关于人类、国家、种族、历史的一些文学作品出现,但是那都避不开神明的影响与作用。人们赞美帝国的时候,总归会顺便赞美一下帝国背后的神明。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有神的世界,这种情况难以避免。
但是在阴影纪,以及沉默纪之后,事情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神明逐渐陨落,关于祂们的事迹的记录,似乎也没有不再拥有如此强大的意义。人们在无意中贯彻着渎神的举动——他们的文学中,神的部分消失了,人的部分增长了。
文学的功能也是在沉默纪出现了进一步的探讨。神圣文本与世俗文本的差别,在此之前从未如此鲜明和割裂。
在现代,也就是雾中纪,仅有安缇纳姆这一位宽和的神明在世,学界的舆论氛围变得更加宽松与自由。人们可以自由地研究过往神明相关的历史与文学著作,甚至在论文中不乏过往会被判定为渎神的话语。
世俗文学、世俗文化、世俗风尚,这才是这个时代流行的东西。
这是一种压倒性的、无法挽回的趋势。随着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展,人类文明本身就足以熠熠生辉,无需神明点缀。
西列斯走神片刻,目光凝视着书上的一段话。
“……对于萨丁帝国的文学家来说,歌颂帝国是远比歌颂神明更为实际、有用的东西。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具有爱国情怀的政治家。
“而他们情愿寄希望于冷酷的皇帝,也不希望那些行将陨落的神明再度插手帝国内部的政务。”
西列斯微微闭了闭眼睛,心想,在沉默纪,神明会干涉帝国政务?
……为了什么?
他还没有想清楚,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第24章 不完整时轨
来者是布鲁尔·达罗。
他惊讶地瞧见西列斯已经在666号房间里, 走进来之后与他打了个招呼:“下午好。你来得真够早的。”
“下午好。”
布鲁尔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西列斯那张冷冰冰、面无表情的脸,加上西列斯大学教授的身份, 让他有点犯怵。
不过,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共处一室,也太奇怪了。
于是最后布鲁尔还是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昨天……私下约见了我的未婚妻。”
西列斯惊讶地望向他,然后说:“你听了富勒夫人的意见?”
“是的。”布鲁尔有点紧张, 但是又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倾诉欲,“她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姑娘, 很、很……很符合我的……”
西列斯微微一笑:“恭喜你。”
布鲁尔看了看他, 忍不住说:“教授,您有过这种感觉吗?就是……在第一眼瞧见某个人的时候,就感到自己的灵魂都被对方捕获了。”
西列斯默然片刻, 最后缓缓摇了摇头。
布鲁尔喃喃说:“那真的非常奇妙……神奇……让我想到了曾经信徒面见神明的故事。”
“信徒面见神明?”
布鲁尔怔了一下, 然后说:“哦……那是……那是我们家族中的一个旧闻。”
西列斯好奇地问:“可以跟我说说吗?如果不方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