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是他喜欢的那个柯衍,章鹤心想。
但又如何说得通呢?
*
烈日灼灼,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赵相言一估摸,应该快要放暑假了。
路上章鹤始终沉默,赵相言一时也想不出问点什么,大概是他对这个人本身兴趣不大,越早摆脱越好。
“最近还在放假,你抓紧时间补补课,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打给我,这是给你的手机,你妈妈和我的号码已经输进去了。”
章鹤递过来一只黑色的新款手机,赵相言毫不客气地收下,打开查看里面的常用软件,“我爸妈离婚了?”
“嗯,你爸欠债,跑了。”
“哦。”赵相言没什么感觉,车一停,他推开门下去,抬头,然后愣住。
“我住这?”
“是。”
面前是只有四层高的老式住宅,墙面刷了层劣质涂料遮掩内里的破旧,电线从四面八方汇聚成一疙瘩挂在墙边摇摇欲坠,靠近楼门入口的地方贴着五颜六色的求医小广告,厚厚几层,专治穷病。
前两天下过雨,地面坑洼泥泞,还有袋不知道从哪家扔下来的垃圾。有个中年男人出来,瞥他们一眼,朝旁边擤了把鼻涕,搓搓手走了。
赵相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欲哭无泪。
这个城市竟然有这样的地方吗……
他的各种反应被章鹤尽收眼底,“快进去吧。”
进什么进!他才不要住这种地方!赵相言转头就要走,被章鹤一把拽住,“你去哪儿?”
“关你屁事!”从醒过来直到现在,他才真的认识到自己不单单是重生了这么简单,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不同的人,更是天差地别的生活,甚至人生。
他万一再也回不去了呢?
赵相言忽然甩开章鹤的手,拼了命地往外跑,好像只要逃离这里,就能摆脱这种被强加的命运,扔掉这幅不属于他的躯壳,做回真正的赵相言。
“喂!你放开我!”
章鹤几步追上将他拦腰抱住,不怎么费力地拖了回去。柯衍家在一楼,钥匙秦沛容几天前交给章鹤拜托他送柯衍回来。章鹤一手箍着他一手开门。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赵相言捂鼻子的功夫,已经被章鹤拖进屋,门砰的一声在身后合上,然后是咔哒一声响。
赵相言刚回头就被拽进一个怀抱迅速翻身将他压在门上。他这幅身体素质太差,章鹤制住他轻而易举。
“你干什么!”秦沛容为什么这么放心把钥匙给他,赵相言后悔没跟秦沛容多说几句话,好让她远离这个人。
“你觉得我要干什么?”章鹤的声音很轻,也很暧昧,还有点故意,“床都上过了,你还别扭个什么劲啊?”
说罢偏头作势要吻他。
“你要是敢亲我,信不信我咬死你?”
嘴硬心虚,赵相言几乎做好了待会就去刷牙的准备,章鹤却停在近处轻笑一声放开了他。
今时不同往日,赵相言心说有本事你再给我三个月,看我不卸你一条胳膊,然而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坐到了离章鹤最远的地方。
“你不是柯衍。”门外和刚才的反应都让章鹤无法继续视而不见,柯衍显然是有其他记忆,唯独没有和柯衍自己相关的,章鹤其实什么都不确定,说出这句话自己也觉得荒唐,但未尝不是一种试探,“你是谁?”
如果之前赵相言还抱着和章鹤摊牌的想法,那现在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不记得了,是你们说我叫柯衍,所以现在又不叫了吗?那我是不是不用住这了。”
章鹤靠着沙发,一双眼写满怀疑,但两人都藏得深,谁也占不到上风。
过了一会他起身环视一周,像是刚才这出没发生过,“这几天就别出门了,在熟悉的地方能帮助恢复记忆,你妈妈晚上回来可以好好跟她聊聊,你们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有什么需要给我电话。”
章鹤交待完,走得干脆,门口很快响起车子发动的声音,赵相言拉开门望了望,这人就这么走了?
那刚才演混蛋是几个意思?
不过人前脚走,他后脚就在家里一通乱翻。这地方他多一秒都待不下去,他现在总算是能跑能跳的自由身,要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好不容易翻出几百块钱,他出门打车报了个地址,一个小时后来到熟悉的地方,却被门卫拦住。
“没人?他们搬家了吗?”
“出国了,房子空了大半年,短时间应该都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