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样下雨的时候,天很黑很黑,他很冷很冷,也是娘的怀抱才那么温暖,让他不觉得害怕。
后来,爹爹进山打猎,被狼咬碎了身子,再也不回来了。娘听说以后,跑去山上找爹,弄丢了肚子里的小弟弟。
瘸着腿儿爬回来以后,没日没夜的哭,整日整夜的哭,哭瞎了双眼。娘也再没有从床上爬起来。
那个时候,樊一刀才十岁。
煞星就是这样子传开了……
出生的时候克死爷爷奶奶,克死了爹克残了娘,连带着肚子里还没出世的娃儿。怪只能怪,这樊一刀命太硬。
可是谁知道樊一刀心里苦,小弟弟是他要的,每天都会趴在娘的肚子里听听动静,期待着早点儿小弟弟出来。
娘说,小弟弟出来以后就可以陪自己晚玩儿了,那时候他想,村里的小朋友都怕自己,不跟自己玩儿,可是自己还有小弟弟呀!
想到这里,他每天就坐在门口掰着手指头数啊数,小弟弟什么时候出来呢,还有多久……
可是当娘被人抬回来的时候,薛伯伯却说小弟弟没了,娘断了腿了。
他好害怕,是他害死了爹。若不是他非要嚷着吃肉,要给小弟弟补身子,爹就不会去山上,也就不会回不来。
娘也不会瞎,不会不能走路,小弟弟也还在……
唐蜜看着他的眼眶湿润,眼角淌着的晶莹一滴一滴落下来,种进土里。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孤零零、矮小的黄土包,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和刹那心碎的声音。
不知道这泪,是不是直接落在了里面的沉睡的人的心里。
“蜜儿,你说,我是不是灾星。”
“怨不得你,这或许是命,或许是天意。”
“蜜儿,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娶了那个女人。”
樊一刀扯了一下脚边的一把草,“那个时候,我听过说你答应了孙秀才的亲事,亲眼看着你上了轿。我以为你跟村里的那些女人一样,看不起我不想跟我在一起。所以,娘给我说这门亲事,我一气之下就答应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若是我当初不……”
“别说了。”
唐蜜打断他,“其实现在挺好的,对不对?”
若不是他的成全,她也不会来到这里,占了这样一具躯体,遇到了白暮、便宜娘、郑老汉老两口……尝遍了以前所没有尝过的滋味儿。
这样子,她才算像是真真正正的活了一遭,才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对了,白暮这几天跟你说了些什么?”
樊一刀惊讶的看着她,转而了然一笑,“你们还真是两口子,什么都瞒不过你。”
站在山高头的一个颀长的身影就这么看着下面的两个人,眸光阴暗晦涩。
村民看着这个傻子这样正儿八经的样子有些不习惯,有点儿像那种官老爷,整个人让人有些害怕。
“我乖女儿跟这杀猪的这样亲密,你这傻小子不吃醋?”
白暮看着一脸坏笑的郑老头一眼,听到樊一刀他说的那些过往,心里万般的不是滋味。
吃醋是否就是这种感觉,酸溜溜的……
郑老头看着不明所以的白暮一眼,“真是傻,连吃醋都不明白是什么。那是一种扎心的感觉,会难受会坐立难安。喏,就像你现在的这个样子。”
“面上装的大度,其实心里逸谨有万千蚂蚁在啃噬了,难耐。”
白暮大气的一撩衣摆,席地而坐,侧头看着身边的老顽童。
“爷爷,我若是不去,你这孙女儿心里估计更是难耐。”
郑老汉点点头,“你小子也不是真傻,还算看的明白。”
“我郑老汉一生什么本事都没有,除了看人和做豆腐这两样,那是准错不了。”
“这丫头,面冷心热。她虽然比以前聪明了,厉害了,可是这心思呐,也更敏感了……”
“这次樊家出这样的事,你别看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我老头子就有好几次,就看见她对着樊家发呆。唉……”
“都说人言可畏,这两个孩子都是被这些闲言碎语害苦了的。世人这张嘴,也着实可恨。”
白暮就看着下面的两人,那个微微发胖的丑陋女子、和浑身邋遢颓败的男人在谈着心。而他这个名义上的相公却只能坐在这里眼巴巴的望着,他皱皱眉头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