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觉得……很有趣。
他勾唇浅笑,欣赏着小徒弟变幻多彩的面色,觉得差不多了,再逗弄下去,人该撑不住了。
才启唇:“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给了台阶,岂有不下之理?
将夜整个人抖擞着站直,献宝似得双手捧上汤盅:“这是给师尊炖的药膳!”
“你做的?”
云谏瞧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被褐黑色汤盅衬得雪白的指尖,目光像是欣赏什么玉雕摆件似得,多看了几眼。
“嗯嗯嗯!师尊身体不舒服的话,其实需要慢慢调理的,我刚学会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要是可以,我以后每天都给师尊炖一盅!”
云谏对药膳没什么兴趣,他常年饮露食冰,早就不需要进食凡俗之物。
但……
看着小徒弟满怀期待地揭开盖子,递到他面前,他望着罐里浑浊的汤,眉头一皱,又被浓烈的药味熏得鼻尖发痒。
小徒弟见他迟迟不动手,悟了!
“师尊手臂受伤了,肯定不方便,我喂你。”
少年握着汤匙,舀起一勺就递到云谏唇边,云谏眉头直皱,本想撇开,但因勺柄很短,少年手一递过来,指腹就擦过云谏浅色的唇。
他还是启唇,浅含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泛滥,少年笑起来绽出的梨涡却像是藏了蜜酿。
似乎……也没有很难喝。
将夜开开心心又舀了一勺递过去。
这一次云谏也不知是意外,还是下意识,他含着汤匙,舌尖却扫过少年的指腹……
他一个清心寡欲了千年的人,都被这种倏然来至的触感震愕到难以回神。
偏偏眼前这个平时满脑子废料的少年还什么都没察觉,依旧带着憨笑,继续往他嘴边送。
一个没发现,一个也不避讳。
就这么师慈徒孝,一勺又一勺让汤盅见了底。
之前的阴霾好似散了不少,将夜也没再提步凌尘的事,他知道这个师尊“交情甚笃”的“朋友”还会频繁进出神隐峰,靠提醒是没有用的。
怕师尊一次又一次被骗了身子,将夜决定留守神隐峰,要时刻守护师尊的贞操。
小徒弟的心思,云谏是明白的,只是觉得好笑,又懒得去矫正罢了。
便默许了这样的“保护”。
师尊不离开神隐峰的日子,一切都很顺遂,再也没有意外发生。
将夜每日都去纪鸢的药房给师尊熬制药膳,亲眼盯着师尊喝。
但师尊有时候也会耍一下小孩子性子,不要喝苦药。
将夜无奈,托人去山下买了很多口味的蜜饯给师尊压压苦,可惜师尊嫌太甜不肯吃,将夜又怕搁久了会坏。
于是……蜜饯尽数都进了将夜的肚子里。
关于药膳,师尊似乎更喜欢他亲自哄着喂……
除了守护师尊,将夜也没忘记遗失的剑灵,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最后只得将真相告知洛言,洛言听后又是震惊又是愧疚。
两人冰释前嫌,一起找了好多日,也没找到。
实在兜不住了,将夜很怕桀骜不驯的剑灵会溜到人间搞事情,只能蔫耷着脑袋说与师尊听。
师尊沉默了会儿,却淡泊道:“知道了。”
继续没事人一样倚窗持卷,慢慢看书。
将夜有些为难:“可是那把剑看起来很不安分,找不到会不会是去人间作威作福了?”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它不是已经离开你的身体了吗?”
师尊放下书卷,桃眸瞧他:“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这世上的乱事多如牛毛,防不胜防,你操得完这心吗?”
将夜讷讷的,还是满脸担忧。
师尊又说:“你们在云缈的崖下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那剑定然是去了其他地方,难不成你希望我下山去找?”
“不不不!”将夜惊恐得瞪大眼。
“师尊千万不能出云缈,别说云缈,最好神隐峰都不要出去!”
他一边唾弃自己将师尊当成金丝雀拴在神隐峰这座黄金笼里,一边又觉得自己就该好好摁住师尊,让他安然无恙,恬淡悠闲地好好生活。
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
将夜也觉得,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顶着,他现在就是那个矮个子,能护住师尊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可能喊师尊去冒险。
但将夜根本不知云谏的打算。
自云谏知晓那不安分的剑灵去了人间后,胸腔里压抑着的病态想法隐隐冒出。
他根本不担忧,甚至隐隐期待什么……
这天下太安静了,表面太安静了,华丽的袍子下都是被附骨之疽啃噬出的疮痍,却偏偏要用一片安和遮掩,实际早就烂到骨子里了。
这天下,乱一点才好呢。
……
此后一年,修仙界出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