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喜欢不知春的客人,多年来也就你一人了,柔芷记着公子的喜好,一直备着这茶。”
将夜喜欢不知春吗?
好像也不是。
他对茶没什么研究,更喜欢甜腻芬芳的果饮。
只有师尊才喜欢不知春……
两杯茶下肚,将夜非但不觉得自己醒了酒,反而愈发昏沉,他倚在画舫阑干边,望着外头连绵的灯火,眯起眼看还是觉得什么都重影,看不太清楚。
不知不觉,他甚至都没留意到柔芷已经从对面探过身,倚坐到自己身边,用清癯的,沾染着岭梅冷香的身躯磨蹭他的肩膀。
他听见柔芷在他耳边,用甜腻微柔的嗓音说:“不知春……不知春,春过始发芽,心动不自知,公子是对谁心动了?”
对谁心动?
心动这两个字,只能让将夜眼前浮现师尊的脸。
淡色微抿的薄唇,温柔缱绻却又偶然冷冽或是狠戾的桃花眸,一对如琉璃般透亮澄澈的眼瞳伏卧其中,如皎珠,如星辰。
将夜想着想着,脸上渐渐泛起不正常的酡红。
柔芷回眸一瞧,画舫与楼船之间的拴链早已断开,楼船上的声色渐远,画舫渐渐沉入湖中央漆黑静谧的夜色之中,周围逐渐安静。
唯独画舫内点亮的几盏暖黄烛灯还能标记他们在湖中央的位置。
矮桌上的炉子里还煮着沸腾翻滚的茶叶,茶香飘溢在整个画舫之中,柔芷跟没骨头似的倚靠在将夜身上。
他嗓音柔软,似能蛊惑人心:“公子要问的那个问题,柔芷或能解答一二,公子对喜欢的那个人有欲望吗?”
“呃……”将夜不知道,他头好晕。
柔芷说:“情与欲是分不开的,对一个人有情,那一定会对他有欲望,对一个人有欲,却未必对他有情。”
他指着渐渐飘远的翠微苑楼船道:“公子你看,那满船漂浮的都是欲,却罕见有情,更遑论爱意了。”
柔芷的脸贴在将夜下颌边,冰凉的肌肤触感似能缓解将夜浑身的燥热。
他说:“公子若想知道这其中的关键,需要做一件事去佐证,毕竟……旁人说了没有用,自己体验了才知道是什么感觉。”
“你有欲,应当释放出来,这样……才能知道,欲是否能生情。”
“公子为何不试试呢?”
他这话在将夜耳中其实有些乱,听不全一样。
将夜被这种躁郁和闷热弄得很难受,既没意识到柔芷靠他太近了有什么不妥,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窘境到底因何而来,只觉得很难受,对着湖面吹来的风,大口呼吸着。
他潜意识问了句:“怎么试?”
就发现柔芷离开了会儿,在画舫软塌边的柜子里捧出些什么东西,一样一样在将夜面前展示。
将夜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看到那些五花八门的小册子和画卷,以及形状各异的小道具时,竟茫然地眨着眼,愣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些是什么。
霎时间,脸更红了,早就分不清是酒劲上头还是心底赧然。
画册高高一摞堆在他面前,柔芷很贴心地展开画卷道:“可以都送给公子,如今不急着看那些,先看看这个,效果快一点。”
画卷的内容实属不堪入目!
按照将夜往日的腼腆,估计扫一眼就立马移目,开唱四大皆空,但今日他脑子实在是迟钝,竟盯着那不堪入目的画面,看了足足一盏茶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
柔芷浅笑着在他手中塞进一个柱状玉石,羞怯又柔弱可欺地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公子,要不要试试啊?”嗓音都有些哑,泛着春汛。
他这次一定不会放过将夜。
将夜长得好看,年纪不大,心性又单纯,且还是云缈山的仙门弟子。
若是让他在自己身上得了趣,令他流连忘返,以自己的手段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被他带离这风月场,从此脱了贱籍,一步登天。
只要一次就够!
他从小身上就被淬了上瘾物,只要深陷他的温柔乡,很难不沉溺于此。
尽管,柔芷很确定将夜看着自己的时候,是透过自己这双眼看着另一个人,但他不介意。
只要自己身上有那么点与那个人相似的地方,就足以令将夜痴迷。
久经风月场的人锻炼出来的敏锐,让柔芷很清楚,将夜喜欢的那个人怕是求而不得,怕是多看一眼都令将夜羞愧难当。
既然天边的月摘不到,触不了,那塞进他手中的替代品总归能一解相思吧?
一年多前,将夜常来此处看他,却每每只是听曲,还只点一首《岭梅听雪》,从不碰他。
可柔芷从将夜痴迷的眼中看出来,他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