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听着心底发怵,不知该怎么办。
楼下倏然传来一阵唏嘘,隐约将惶惧变成了惊呼。
将夜有些困惑,就在这时,他通过窗棂缝隙看到客栈门口站着的神烟仙子。
神烟长得好看,整个人恍若神女,虽知他是男子,却也还是被他那张极具欺骗性的温婉面容怔到。
更何况他此刻掣出彩绫设下一道结界挡在客栈门前,凌厉的飒气迸出,死死盯着客栈外长街上站着的男人。
“你……仙尊你……”
神烟显然没有认出这个男人是谁,他误以为是云谏。
云谏那头银白色长及膝弯的发太具标志性了,很多人哪怕是没见过神隐峰仙尊,也能通过这头绝无仅有的长发认出他,因此云谏此次出行使了个障眼法将长发变成墨黑。
如此,从表象上看,神烟眼前站着的黑发白袍的男人与云谏几乎别无二致。
客栈内的人都屏气凝神等着神烟击退那些怪物和操控怪物的男人,因此,神烟哪怕只是困惑地轻声疑问,都被大家听进耳中。
不知是谁喊了句:“仙尊?哪个仙尊?莫非是……神隐峰那位?”
那人是个散修,对仙门之事要比平民更了解一些。
就是他这声,似乎将慌乱之中无暇顾及细节的人喊醒了,几个修为不怎么样但胜在见识要比平民多一些的散修纷纷议论。
平民听着他们那些话,慌张的眼珠子乱转个不停,什么揣测都纷纷迭出,人群中慢慢喧闹起来,惊慌,恐惧,担忧,愤恨,从低声窃语渐汇成滔天洪流,铺天盖地地袭进将夜耳中。
“仙尊又要做什么?”“仙尊杀人了!”“上次苍梧城的妖邪好像也是……”“啊,他是仙尊啊,怎么能……”“什么仙尊!他若杀人,那就是魔头!”破碎不成句,不断重复,每一句都在污蔑他师尊,直吵得将夜耳膜生疼,嗡嗡作响。
将夜眼眶发红,只觉得那些声音很渺远,又近在咫尺,贴着他耳边絮叨一般,他胸臆间很堵,很闷,很难受。
他好想解释的,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他一把阖上客房的门,将他师尊保护在里面,而后冲下楼梯。
对那些人说:“你们哪只眼看到仙尊杀人了?!说话都不负责的吗?造谣就凭一张嘴?!”
他撕扯着嗓门,喉咙都有些哑,反复喊着。
可没有用。
没人理会他。
神烟与假云谏对峙着,他护住客栈中的人,彩绫飘,犹如神迹,笼罩在长街两侧,那些怪物似乎也失去了攻击其他商铺大门的兴趣,一个个往客栈逼来,围堵着,守在白衣男人身侧。
神烟依旧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是仙尊,他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看透彻。
但没有用,他发现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妖物所化,而是确确实实拥有人类身躯,这张脸也不是戴了假面,而是本就长成这个样子。
不确定和疑惑让神烟不知如何动手。
毕竟,他是潆洄岛的人,大泽境内的仙门和平民与他无关,他此次任务只是带着云谏回潆洄岛,别的他不在乎。
所以,动不动手让他为难纠结。
而且……若真是仙尊,那就有两种可能性了。
仙尊的事在潆洄岛不是什么秘密,他知道云谏若在云缈范围内出手,他绝无胜算,甚至敌不过三招。
但如今早已离开云缈多日,云谏的修为甚至已经跌到不及那些散修。
正纠结犹豫,将夜挤开人群,跑到神烟身边,狠狠瞪着那个男人。
“神烟仙子,你看清楚,这个人不是我师尊!有人模仿我师尊的脸,却永远只是鸲鹆学舌,迟早露馅!”
“呃……”神烟犹豫了会儿,似乎是不知该不该信任将夜。
但有一件事,神烟觉得将夜做的很蠢。
“那是谁?”
“那是神隐峰仙尊的徒弟!这对师徒一个在外作恶,一个在内接应!”客栈内有人说。
将夜:“??”
将夜刚刚那么嘶吼辩解,喉咙都喊哑了,这群人愣是听不见他说话一样,这下子他不过是走到神烟身边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却迅速被捕捉。
原来……人都是只选择听他们想要听的。
尽管这种猜测很愚蠢,将夜有什么好内应的?杀这些人又有什么好处?他们又有什么值得如此算计的?
但没有用,人潮迭涌,一双双惊恐的,惶惧的,愤恨的眼来回逡巡在将夜和那被怪物拥趸的白衣男人身上。
白衣男人用温润俊美的面容掀开唇,露出森然的白齿,笑着朝将夜招手。
“好徒儿,过来,来师尊这里!”
“操!”将夜忍不住粗话:“什么不要脸的怪物冒充我师尊,你怎么不死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