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跟其他店里清一色贵得,贫民摸都不敢摸的厚衣服比起来,已经友好太多。
属于平时舍不得买,但咬牙买一件,就会发现它很值得的类型。
这日,包顺来到燕家一间店铺,就是想买这样一件厚麻衣。
只是他快到门口时,却发现店里店外,排出三条长队,附近还有人在往里张望。
包顺茫然:前几天他过来看时,这里还门可罗雀啊?
发生什么事了?
包顺走近过去,奇怪地看着这群人:一般到布庄买布的人,家里都有些小钱。
而今日,围在这燕家布店外的人,大部分却都跟他一样,泥腿子一个。
还有的人看着,比他还穷呢。
总不能是燕家在免费发布匹吧?
家中贫寒的人,往往更精打细算。
这要是没什么好事,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出于对群众眼神的信任,包顺不由也站到了队伍后,伸长了脖子往店里看去。
忽然,店内冲出一名男子。
“哈哈哈,我抢到了!”男子手里抱着一件深灰布衫,大笑着拨开人群。
那是什么布?看上去像麻,可若单是麻布,这么厚,此人如何买得起?
包顺转动眼珠子去看,一个没站稳,被男子撞了一下,差点歪倒。
“排队,诸位请排好队!已经买到的客人不要激动,当心冲撞到其他人……”
“我们的库存还很充足,大家不要心急。”这应当是店内伙计的喊声。
所以,这么多人排队,是为了买方才那位男子手中的衣物?
包顺偏头往里看了眼,人太多,他压根啥都看不到。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包顺回过头,对方同样是个农民汉,他心底的紧张便消散开。
“你还不知道吧?”对方笑问。
“知道什么?”
“燕家卖的新棉袄啊!”
包顺皱起眉:“棉袄?你们是在抢购棉袄?”可方才那人抱着的,也不像棉布啊。
而且棉……他知道棉花,那可是个金贵东西。
大汉笑道:“是棉袄,我看你一脸奇怪,就猜你肯定不知道。”
他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昨日,我打算来买一件厚麻衣。店里的伙计,为我推荐他们新制的棉袄。”
“棉袄,我以往没穿过啊!但它看着暖和,还跟厚麻衣一样的价钱,我便买了一件,想着回家试试。”
“它实在是太暖和了……”
“唉!”大汉忽然重叹一声,扼腕道:“我还以为自己发现得早呢,结果你看,今日来了这么多人。”
“昨日还能随便买,今日,就每人限购一件了。”
“我昨日,还看到有人买了五件回去!”大汉伸手张开比了个「五」,目露艳羡。这种好事,他怎么就没把握住呢?
包顺有些不太相信:“和厚麻衣一样的价格?比厚麻衣还保暖?此话当真?”
“自然!”大汉笃定点头:“要不哪儿能来这么多人啊。”
这……说得也是啊!
包顺恍然咂舌,不由再次偏头往前看去,数了数自己前面还有多少人。
“不会买不上吧?”他有些担忧。
“不会,你没听店里伙计说吗,库存管够。”大汉说道:“且那棉袄,外面用的还是麻布,那些富贵人家,不会来跟我们抢。”
虽说穷人远比富人多,但穷人当中,能舍得银钱来买这薄棉袄的,却绝对多不到哪里去。
毕竟开了春,再熬一段时间,就是夏季了。
明年冬天的事,等今年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吧。
“你说得也是。”包顺点点头。
他排了好长时间的队,待终于交了钱,拿到了深灰棉袄,心里的石头才算彻底落了地。
离开布店回家,他将这件薄薄的棉袄,强硬地套在了他娘子身上。
包娘子脸有些红,不是羞的,是因发着低烧。
包顺给她请了大夫,药只喝了一剂,包娘子嫌费钱,便不愿再喝了。
包顺只好砍了柴,给她烤火,又琢磨着给她买件厚实保暖的衣物。
“你又乱花银钱。”包娘子瞪他一眼,要将棉袄脱下:“马上天气热了,这衣服我不要,你拿去退了罢!”
包顺按住她的手,也瞪她:“穿都穿了,哪里还有退的份?退不了!你别胡乱折腾,一会儿再受了凉,我都要成寡夫了!”
“胡言乱语!我好得很咳咳…!!”
包顺瞥她一眼:“你是好得很,成日咳得我半夜不能睡觉,好得很。”
两人又吵了几句,包娘子去生火,包顺做饭。
包娘子坐在灶膛前,在赤橘色火焰的烘烤下,冰冷的手脚逐渐温暖起来。
她摸了摸身上的衣物,用手掌擦了擦眼角,抬高声音问:“顺子,这衣裳花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