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搬,一万个不想搬。
这些军汉接了命令也心慌得不行,那么多的敌兵,他们拿什么打,怕是一照面就被人包饺子包圆了。
还要被拉来劝这些百姓离开,肚子里一窝的火,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那是命重要还是你这房子重要,老子想走都走不了,等你们走了还要给你们拖延时间,我找谁说理去!”
软磨硬泡的中年妇人一听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多少,恐怕才成亲两三年的当兵的话,正准备说的话都卡在脖子里了。
她其实以为是这些当兵的骗他们,想霸占他们房子想出来的说辞呢,可现在看着好像不是,似是真的有害人命的土匪要打来。
她声音颤抖:“军爷,真……真要打仗啊……”
“都从官府里发出官文来了你说真的还是假的,”这个军汉看着自己其他也在劝着百姓的同袍,对妇人道,“快走吧,离开这里,能留一条命是一条命。”
妇人终于慌了,惊慌失措地对身后的家人道:“快,收拾东西,咱们去你舅舅家那里躲一躲,把能用的都拿上!”
之情的旱灾大家都在勉力维持,吃得少一点,喝得少一点,活得艰难一点,但现在要是跑得不快,命都要没了。
一时间,到处都乱糟糟的,牵牛拉骡子的,背粮食背舍不扔下的被子铺盖的,还不能走路或者年纪还小的孩子也要人背着抱着,整个镇子仿佛在这最后的喧嚣里尽情地释放。
顾凛来到民兵聚集的地方,利用自己第十小旗领队的职位找到了林二舅。
林二舅前两天跟着挖了些陷阱工事,操练了一下,看着跟以前没什么两样,顾凛叫住他的时候他一脸的惊喜,“栓子,你怎么来了?”
“二舅,镇子上很快就要被流民军袭击,你这次回去立刻跟我阿爹商量,看他如何打算。”顾凛不少本事都是跟着林真一起学的,他相信,只要提前知道消息,林真一定可以安然无恙地避开此次祸事。
而且他们来的时候鲤鱼村就在商量要挖藏身的地道的事,比起其他毫无准备的村子,鲤鱼村已经好太多了。
林二舅看向他:“那你呢,栓子你不跟我回去吗?”
“我还有点事儿要做,等我做完了,我就回去找你们。”
林二舅点头:“晓得了,那你自己小心。”
他把自己还没吃完的高粱荞麦粑粑从包袱里拿出来全给顾凛:“我今天就要回去了,这些你自己揣上,家里粮食够的,倒是你自个儿,在外头多小心。”
顾凛没有拒绝,毕竟还不知道之后的情况如何,多点东西说不定就多一条命,他收下高粱荞麦粑粑道:“好。”
县衙能用的人不多,顾凛来的时候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来,也亏得是林二舅这个神经极粗无比的,换做旁人,听到要有流民军来要人命,指不定已经跳来跳去地大声嚷嚷了。
而顾凛刚跟林二舅说完话,穿衙役袍服的人就来了,站在最前头说着跟顾凛差不多的话,流民军来袭,他们这些民兵马上就要原路返回,并且县衙的衙役也会飞散开来跟着他们一起去,把其中利害通知到位,至于剩下的,县衙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大家要往深山里跑的跑,躲的躲。
民兵们一下子炸开了锅,他们都是附近村子的村民,村子里有他们的父母孩子,一听到消息恨不得马上就回去,几个衙役差点儿没按住。
衙役们嗓子眼都快冒了火,“按照各村的顺序,全都分开来,马上就让你们回去!”
轰然的人群马蜂窝一样到处窜着去找同村的人,顾凛望着已经和鲤鱼村的人站在一块的林二舅,转身穿过乱糟糟拥挤的街道。
眼睛里看着的是惊惶的老人孩子男男女女,耳朵边听到的是并不算少的哭泣声以及各种艰难存活下来的家畜的声音,这些镇上的百姓都在往外逃。
这样的场景,顾凛看过的不少了。
从府城出逃的那一夜,在路上见到的无数逃荒的难民,不同的人,一样的神情。
顾凛抬头看了看天,只见一轮烈阳高挂在空中,不余余力地散发着热量。
“顾领队,”一个身穿军袍的军汉跑过来,在他面前站定,“鲁巡检叫我来通知顾领队,他正在与两位巡检,以及各总旗、领队商议此次阻击流民军的法子,让顾领队速去。”
“在何处商议。”
“在县衙里。”
“好,我这就过去。”计划是自己提的,自然要把里面的东西更加完善,这不是几句空荡荡的话,是几百个士兵的命。
顾凛走在这个叫他的小兵前面,步子极快地走回县衙,他刚一进去,后边回来的第十小旗的张铁王杰他们看到了他,一个个跟他打招呼:“顾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