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听她这么说,便也不拦着了,拉了根凳子放到她身边:“老太太针线活跟陈娘子一样好,这些衣服做起来更快了。”
“小严他娘的针线活可比我好多了,这么些年,要不是她,也供不起小严读书,偶尔还要给我这个老婆子买药……”
一说起陈娘子还有钟严,钟老太太沉默了下去。
其他人一看,便想着要是有家里人照看,这老太太也不会来林家住着,也不想问里头发生的事了,怕平白触了老人的伤心事,岔开话题说做衣服的事。
人多力量大,才一天,十几件衣服全做好了。
林真拿起一件看了看,布料是透气舒适的棉布,针脚细密,做得再好不过。
他跟马婶子还有钟严奶奶几人道:“今天晚上就能让他们穿上了,不用再穿着那碎布条似地衣服裤子。”
马婶子还有钟严奶奶在卷线卷,林大嫂刘大婶则把细碎的边角料收起来,留着以后纳鞋底,或者做点其他的。
听见他说的,乐不可支。
可不是,十几个小伙子老爷们身上的衣服都穿不成了,一张被子盖到头,想起来方便还得借其他人稍微好一些的裤子穿。
本来林大哥林二哥要拿自己的给他们对付一下的,但是马婶子他们在做,就没让拿去。
林真和马婶子抱着一堆衣服裤子进屋去,马婶子去了另外一间屋子,林真在顾凛的这间屋子站定:“都是按照你们尺寸做的,拿到上身比比,看看合不合身。”
聂勇已经知道顾凛喜欢他了,再一想到这两人明面上的身份,浑身都不自在,他觉着自己会被顾凛灭口。
闷着头连连道谢:“麻烦林……”林什么?
他比顾凛年纪大,两人现在是兄弟,以后两人真成了林真就是自己弟妹。
但现在林真是顾凛阿爹……
这踏马叫什么事儿?!!!
聂勇脑袋瓜子一转,道:“麻烦顾夫郎了。”
聂勇暗暗给自己竖起大拇指,这称呼准没错,从哪儿看都没得说。
林真很少听到别人叫自己顾夫郎,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把看起来最贴合他身高的衣服递给他。
最后是顾凛的。
林真站在床前,把绝对是顾凛的衣裳裤子放在床上:“身上的药该换了,吃了饭再换。”
“嗯,”顾凛好像很乖地看着他,“林叔,我想上茅厕。”
“……”林真觉得自从这小崽子当了半个月兵,胆子比以前更大了,刚点破心思那会儿还比较收着。
顾凛突然弯了弯眼睛:“你帮我穿上衣服,我让二舅扶我去。”
他很少笑的,在外人面前几乎都是抿着嘴唇,肃着脸的模样,只有在林真跟前,才会缓了脸色,看出几分少年人的意气。
但此时此刻微微弯着眼睛的模样纵使在林真面前也不常见,寡情的眉眼带上一点点笑,像阳光照射在冰上,又冷又有几丝暖意,叫林真不忍心拒绝他的话。
他舔了舔嘴唇,拿起放在床上的衣服,把顾凛从平躺着的姿势扶成坐着的姿势,然后把衣服袖子从他的指尖套到手腕,然后是手臂,肩膀。
在府城,顾凛穿的都是长袍,宽袖丝绦,风流俊雅,半点看不出衣服下面的骨肉是什么模样的。
直到今天林真才发现这个孩子是真的长大了,手臂不再是自己刚把他带回来时的一折就断的模样,纤长有力,胸前也宽阔了许多,腰腹那儿竟然还有若隐若现的肌肉,不夸张,薄薄的一层,看起来刚刚好。
林真的指尖突然像被火烧了一样,随便把衣服给他套上,连衣带都没系就去外头叫林二哥了。
顾凛望着自己敞开的衣襟,眼睛弯着的弧度更明显了些许。
他费劲地忍着疼痛,把刚刚从林真手里放下的衣带系起来,捞起旁边的裤子套上去。
林二哥进来的时候他道:“二舅,我自己可以去,你忙自己的。”
林二哥抓抓脑袋,这两父子说的怎么不一样:“你阿爹说你伤得重,让我扶你呢。”
顾凛抓着床柱子站起来:“无碍的。”他慢慢挪动着脚步,虽然慢,但是确实不需要人帮忙的样子。
林二哥哦了一声:“那我出去了。”
顾凛就这么一步一脚地走出躺了两天的屋子,颇有点落荒而逃意味的林真正在和其他人做饭,看到他扶着墙走出来,也没要林二哥扶,手里的锅铲差点儿铲出去。
这狗崽子,还会骗人了!
刚才还动弹不得要自己给他穿衣服,这会儿就能自己跑出来了。
马婶子他们已经回去了,只剩下林家自己人和第十小旗还有第七小旗的十八人。
林家人对他们都很尊敬,做完饭先把两张桌子放到他们住的屋子,以免他们动多了挣到伤口和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