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忠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要胀开爆裂一般的难受,却忽然有一种什么都无所谓的感觉,怔在原地,兀自发笑。
秦梅荣见了,上前逼问:“你疯笑什么?我哪句话训错你了!”
谁知敏忠只是一直森森冷笑,擦了眼角不知是不是笑出来的眼泪,在父亲的错愕中说道:“哈哈,陶姨娘是什么东西,您以为我不知道?对,不仅我知道,三十年前在京城没有男人不知道她吧。”
“你——”秦梅荣高高举起巴掌,可这一次敏忠丝毫不避,而是眼中满含嘲笑的看着他,这竟让他内心慌了起来,手高举着迟迟落不下。
这时传开的叩门声,缓解了他骑虎难下的尴尬,秦梅荣哼了声,道:“谁?”
“爹,是我。”门外传来明妆冰冷的平直声音:“老三媳妇又晕过去了,娘让我过来告诉敏忠,让他快过去。”秦老夫人故意差她来叫走敏忠,自然是为了避免敏忠被他暴怒的父亲打伤。再者派来的人一定会得罪秦梅荣,于是这差事就交给明妆了。
“知道了。”秦梅荣果然一听是刘明妆,颇为烦躁。
明妆如释重负,正要走。就听里面传来秦梅荣的高喊:“你这孽障,你说什么?”
“我说让那溅人自生自灭,我才不管她死活。”比起父亲,敏忠的声音冷静的可怕。
这时门被从内打开,敏忠走了出来,眯起眼睛瞭望太阳:“这阳光也要死不活的。”又去看明妆,明妆别开目光,心想一副你们父子的事情,和我无关。
屋内的秦梅荣喘着粗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你……你……”
敏忠驻足门前,明知道说出下面那句话的后果,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我不是您,当不了龟公。”说罢,心中竟有几分作恶后的爽快之感,浑身轻松的拔开步子走了。
他身后的秦梅荣紧抓自己的胸口,表情扭曲,痛苦的慢慢蹲身。
明妆见了,马上喊住敏忠:“你快回来!爹不好了!”
“自己若无心结,何惧他人言辞!”敏忠半点悔意没有,说完彷如眼前一切都和自己无关,甩袖扬长而去。
秦梅荣训斥教训儿子的时候,是不许有丫鬟在附近的,这反倒害了他,明妆喊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将秦梅荣搀扶着回到卧房,可是人早已不省人事。大夫来后,银针扎了好一通,人才终于缓了过来。
明妆只说敏忠从书房出来后,就看到秦梅荣倒在地上了。至于听到的父子俩人谈话只字不提。说多错多,万一父子俩转身和好了,她里外不是人。
“敏忠呢?”秦老夫人这才发现罪魁祸首小儿子不见了,便立即道:“除了敏山在前厅应酬之外,都给我去找他!若谁走漏半个字,定有他好看!”
所有人都知道,夫人说的到做的出,皆大气不敢喘。
敏湛心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看会试将近,可家中诸事不宁,什么时候才能让他真正安心备考。明妆在家中处处受刁难,他全看在了眼中,进士及第是唯一名正言顺带她离开的机会。
幸好妻子善解人意,小声安慰他:“没关系,我让卓小安留意留意,他认识的人杂,应该可以帮的上忙。”
听到卓小安的名字,敏湛甚是排斥,但眼下没办法,只得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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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忠已经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三天了。
据那天看到他离府的下人说,秦敏忠走的时候,在院内还碰到了还在和下属整顿行囊的秦梅芷,结果敏忠没事儿人般的说自己有位挚友远道而来,自己去迎迎,结果就那么出了府,再也没回来。
当然更让明妆佩服的是秦家,新郎都离府出走了,流水席硬是撑得住,做满了三天。
自从敏忠失踪后,明妆就没有一天消停日子。就算再冷淡处置,到底是一家人在一起住着,原本就病着一位三少奶奶,秦老爷这次又病倒了。敏山和冯氏自然不肯让她落得清闲,指定她侍疾。他们则打着或寻找敏忠,或操持府内杂务的名号,一个都不在病床前,只一天偶尔过来瞧瞧,汇报寻找敏忠的情况。
最苦的是敏湛,本来打算敏忠的婚事过后,安心备考,结果家里闹出那么大的事,弟弟又不见了,只能他四处寻找。但泞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又不能报官,只得默默的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