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柳无奈的说:“别问了,都是命。她们要我喝,我就喝吧。”说着伸出肿胀的手去拿那汤碗。明妆觉得蹊跷,阻止韩子柳:“你知道些什么?可以对我说。”
韩子柳摇头:“……没有,我命该如此。”
明妆听了,火从心里来:“你瞧瞧你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都要死了,用不用给你拿镜子来,亲眼看看你自己的病容?”
韩子柳动作僵住,半晌突然笑了,可眼中的泪水却滚滚而下:“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如何会沦落到这步田地?这不正是她刘明妆重生前的感慨吗?
明妆拿引枕垫到韩子柳的后背,让她以舒适的姿势半坐着。
韩子柳眼神僵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我娘活着的时候……爹的官职虽然不高,但是他对我娘一往情深,从不留恋其他女色。在我八岁母亲去世之前,我过的是很好的……很好很好。我娘死后,我爹又娶了一位妻子,三年后,她被休了,因为没有生育。后来纳了两房小妾,却都没有再给我添弟弟妹妹。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问题的是我爹,而我是怎么来的,恐怕只有我娘自己清楚了……呵呵……”
明妆记得当时说起韩氏,的确是韩御史唯一的女儿,没想到这个唯一不是宠爱,而是有难言之隐。
“当然没过多久。我爹自己也想明白了,我不是她的女儿。但他对我还是不错的,直到我堂兄过继而来。他……他……他……”韩子柳咬唇,连说了几次都无法开口,直将嘴唇都咬破了渗出了血丝,才勉强继续说:“我爹那时进京述职,他喝醉了夜间闯进我的房间……二嫂,你知道男人的力气有多大吗?只一个手就能捂住我的口鼻,将我闷的昏死过去……”她抓紧被褥,身子不住的颤抖。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明妆轻抚她的后背:“他现在不在这里。”
“后来我爹回来了,知道这件事,他……他竟然装聋作哑,就因为我是外人,而那个男人是可以给他养老送终的人!”韩子柳越说越激动,抓住明妆的手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子柳……子留!我爹想要的只有儿子……我知道自己不清白,我想一死了之,可是我爹他下跪求我啊,让我别做傻事,因为这样的话,会给韩家抹黑,让我堂兄的亲事没有着落……而且如果我未出阁就死,不能葬入夫家的坟冢,只能埋在郊外做孤魂野鬼。所以我不得不嫁到秦家来。”
明妆心酸不已,竟然说不出安慰韩子柳的话来。
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韩子柳惨然一笑:“不过……都要结束了……我也常常动自尽的念头的……只是觉得新婚未一年,就横死,未免对不起秦家。但是现在……”她看向那个汤碗:“要多谢她们替我做到了。”
“你早就知道这汤药有问题?”
她默默点头。明妆立即道:“我去命人把汤药倒掉!”
“我心已死,何必苟活。”她阻止明妆,握住她的手,道:“……只是我放不下柔珠,她是个好姑娘,只是被人利用了。大嫂不是好相与的。她怀了孩子,也很危险……如果你能帮上忙的话……代我多提点提点她,好吗?”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有的时候,这个可恨之处因她们的可怜,让人不得不原谅。
“……嗯。”明妆勉强点头。韩子柳才露出虚弱的笑容:“谢谢你……我早就说过,这个家里……只有你是好人……”
“……”明妆眼睛酸胀,闷声道:“别这么说。”
这时突然听到门外刚才出去那个丫鬟高声道:“三少爷,您回来了,二少奶奶来了,正在屋里说话呢。”
韩子柳听了此话,立即往外推明妆:“你快走吧……不要再来了。”
明妆性格本就暴烈,此刻只觉得气的手脚冰冷,坐着偏不动,待敏忠进来了,便冷笑道:“不知小叔子你求到了什么灵丹妙药。”
敏忠察觉到了明妆的怒火,温笑道:“怎么嫂嫂好像在生气?子柳说错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