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凉从心底涌出瞬间淹没了他,让他无法呼吸。
因为陶家失踪的小儿子,只有墨儿和他知道,他从没对妻子说过,而她竟然知道,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墨儿亲口告诉她的。
那么自己妻子说的一切……便是,真的。
见他伤心欲绝的模样,她才稍微觉得这些年的容忍痛苦有了些许的补偿。
秦老夫人给丈夫掖了掖被子,挑眉笑了笑:“好好休息罢,我得走了。”
“你回来——你既然知道墨儿在找她的弟弟,那么你一定知道——”他喘着出气艰难的说道,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要崩裂了一般,可是他要说下去,否则死不瞑目:“你一定知道陶天立……你说,他是不是你……”
是不是,也是你害死的。
秦老夫人已经起身离开了病榻,走了几步听到丈夫的质问,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自己慢慢想罢。”
反正在他心中,她从来没有过好印象,那么她又何必争辩。
她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她身后的秦梅荣,得不到答案,让他既愧疚又痛苦,一股火气直冲脑仁,他觉得自己像窒息的鱼,张大嘴巴呼吸,一股滚热的液体从鼻中流出,流进嘴巴,味道腥甜。
他用手背摸了下,满目的猩红。
是血。
忽然想笑,他这一辈子都干了些什么,什么都想顾全,最终什么都没得到。陶家罹难时,他想顾全秦家,所以成婚以撇清和陶家的关系。墨儿出了教坊司,他又想顾全嫡妻和已经出世的敏山……找到了墨儿的弟弟,又为了顾全秦家,让他出家,最终酿成他的死亡。
都是他的错。
头脑昏沉,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知道自己不行了,脑海中竟然产生了一个可笑的想法,临死前想见见三个儿子。
可是他们会愿意见自己吗?
怕是不愿意吧。
……
平时伺候秦梅荣的丫鬟,在老夫人走后,照例进来服侍老爷,可方一进门,瞧见病榻上鼻腔和嘴角溢血的老爷,立即吓的转身尖声叫道:“快来人呐,老爷他——他——”
去世了。
☆、53更新来了
秦家丧事接踵而至,秦梅荣辞世后的第三天,一直卧病在床的三少奶奶亦香消玉殒。
原本打算给新科进士送礼的各路人马,在秦老爷病逝后,把原本的贺礼变成了白事礼金送到了秦家。
冯氏被休回了家,韩子柳去世,秦老夫人因为丧夫,悲痛难忍,病卧在床。于是后院的事情落到了明妆头上,比她更忙的是秦家三个儿子,敏山负责操办丧事,敏湛要接待泞城大小人物,而敏忠则要联络京城的本家,顺便安慰韩子柳的娘家来人。
秦家的祖坟在京城,路途遥远,又时值入夏,尸体不易保存,所以在是运送棺椁回京还是就地入葬上,曾经产生过小小的分歧,秦老夫人主张就地入土,但是三个儿子都赞成送灵回京城,因为每个人都认为父亲内心是想回京的。
生前自己做儿子不能让他满意,那么他的身后事要尽量做到最好。
于是最后的结论是,运棺椁回京。白事随礼流水般入账,但为了保存尸体和雇佣车队送葬,银子泄洪般出账。送灵的是嫡长子敏山,敏湛碍于身份,不容于京城秦家,不能跟着去。敏忠还要留下来料理妻子的丧礼,自然也不能离开泞城。
敏山和管家及挑选出来的家丁护送灵柩踏上了北上的道路,回来时已是两个月之后了。
他一回来就发现自己的母亲病的更重了,他认定是留在家里的两个弟弟和刘明妆照顾不周,于是刚一回来就发了火,把弟弟们叫到母亲榻前训道:“你们是怎么照顾母亲的?”
敏忠暗自撇嘴,心说怎么休了那个母老虎后,恢复阳刚之气了?但嘴上喊冤:“大哥,大夫说是心病,我敢保证我和二嫂一直在尽心尽力伺候娘,绝没有慢待之处,不信你自己问母亲。”
秦夫人眼底淤黑,微闭上眼睛,极为痛苦的说道:“确实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放不下,总是梦到你爹。”
敏湛觉得刚才敏忠的话语里似乎有哪里不对头,不禁蹙眉狐疑的瞥向自己的弟弟。
这时敏忠又道:“安神的汤药也开了,可是完全不起效用。娘还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要是早知道,大哥你就该从京城访问名医,求几张方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