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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张首辅母亲做寿的日子,一大早,明妆唤了几次,他都赖着不起床,看那样子是打定主意不去了。明妆万万不想让他得罪了首辅大人,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叫了起来。敏湛表无表情的随后写了贺贴,包了银子带着青石出了门去贺寿。
明妆心里捏了一把汗。他顶着一张吊丧的脸去人家母亲贺寿,简直是找抽。
自打来京城,只花不赚,用钱越发小心翼翼,吃穿用度都精打细算,不比在自家大手大脚了。敏湛一年四十五两的年俸,给仆人们开月归钱都不够用。京官俸禄虽低,却都讲究面子,一般清水衙门的官员是住着大宅,一家老小在屋里嚼菜根。
敏湛走后,她正准备趁着好天气,让丫鬟把被褥拆了来洗,却被一阵撞门声惊动,那敲门声还伴着高亢霸道的叫喊:“快点开门!”
明妆亲自去开了大门,见门外站在一个男子,年纪三十上下,身材高大,仰着下巴,所以她抬眼只看到两个黑漆漆的鼻孔。
“有什么事吗?”此人明妆从未见过,但一见便知来者不善。
男子身旁还站着三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皆凶神恶煞。
“你知道吗?你们家占我们宅基地了,痛快让出来,爷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饶了你们。”
明妆眨了眨眼睛:“敢问你是哪位爷?”
“我是东院徐府的大少爷派来的!”
燕国公府几年前大闹了一场,嫡出袭爵的孙子将府内乱七八糟的亲戚的做了清理,其中一位就住到这里和明妆成了邻居。
“原来是徐大少爷派来的人啊。”她笑。感情在燕国公没法嚣张,出来了过过瘾,自称为爷了:“这宅子也是我们新买的,房契里宅子占地几何,写的明明白白,我们也没扩建,不知道占了你们东院的土地从何说起。”
“别说这废话!”男子指了指自己:“知道我们老爷是谁吗?”旁边的随从适时的插嘴奉承道:“告诉你,趁早醒悟了,要不然拆了你们的屋子。咱爷是燕国公的孙儿,你惹不起!”
“慢着!”明妆道:“我是个女流,没得上来就和我要打要杀的。说我们占了你们的宅地,有什么凭证没有?”
“我们这边原来院墙的墙根在你们这边,你说算不算证据。不信的话,让我们挖一挖,一准能挖到。”说着就要硬闯进来。
“你们说挖就挖?当这是你们家菜园子呢!”明妆怒道:“我花银子买了这屋子,以前发生的事情,我不管。你们要是觉得亏了,就去姚安把原来住在这里的谢大人找来,你们和他理论去!再说了,就算我这院真有旧墙的地基,你们怎么证明就是你们那院的,而不是我们的?上下嘴唇一碰,随便说谁不会?”
“嘿,秦敏湛芝麻官一个,倒是滋长了你这女人的嚣张劲儿。你也不去打听打听,燕国公门客都是几品官,七品穷翰林敢在爷面前显摆。”
跟这种人没道理可讲,明妆道:“我家老爷外出不在,等他回来,你们再来成吗?”
“不成!”那男子一脚踢开门,就往里面闯,明妆被他魁梧的身体撞到一边,幸亏有绿衣扶着,才没跌倒。因为敏湛出门带走了轿夫和青石,所以这会剩的都是女人,硬拼不过,任由这些人闯进来捣乱。
“我去叫老爷回来吧。”绿衣被这架势吓坏了,一时没了主意。明妆拉住她,冷然道:“让他挖!”
明妆跟着他们到了墙根下,抱着肩膀看着他们乱挖乱翻。这时另一边住着的孙氏听到动静过来一瞧这阵势,当即义愤填膺,指着那些人骂:“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强闯民居!”
“呦,是胡科长家的来了!”带头的汉子嘲笑道:“我们还真怕呢。”
明妆伏在孙氏肩膀摇头委屈的求道:“让我去你那院避一避吧,我没法待在这里了。”那孙氏知道这帮恶霸她们几个女人对付不了,便赶紧带着明妆到了自己家。今日休息,胡科长也在家,听说发生的事情,绷着脸训自己的夫人:“哪里都有你,别人家的事儿你也管!”
胡夫人挨训了脸上挂不住,但明妆在场,也不好反驳自己的丈夫,便憋着不吭气。好在胡科长适可而止,一甩袖去了书房,没了人影,留下两个人聊天。孙氏安慰着明妆,将东院的恶霸骂了个狗血淋头,说着说着话题从燕国公的家事一直说到京中八卦,明妆听的很是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