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只得起身去看,过了一会端着一碗粥走进来:“我去看过,人确实已经走了,除了……”他就见少爷像被人抽掉了筋骨,一下子趴回床上,头埋在两臂间,动也不动了。
这时敏湛听到又有人进来的脚步声,立即抬头去看,可惜进来的不是明妆而是卓小安。
“……你怎么还在?”
“小姐让我留下来照顾您。”卓小安道。等待敏湛的下逐客令,和他预料的一样,秦敏湛冷漠的回答:“这里用不着你,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卓小安便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和十几块碎银子搁到桌上说:“这是小姐留给您的九十两银子,您这两年的俸禄。大夫的诊费和其余的费用,小姐给您垫付过了。小姐说刘家和秦家彻底两清了。”
“还有要说的吗?”
卓小安想了想:“没了。”
“出去。”
卓小安自小就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对秦敏湛给他的冷遇,心里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一拱手:“秦大人,小人告辞。”说罢,躬身退了出去。等卓小安走了,青石小心翼翼的说:“少爷,现在这里缺人手,不如让他留下。”
“……以我现在的境遇,谁和我扯上关系,都会受牵连……”能不能翻身就看命了,如果自己有朝一日真的能得到重用,她刘明妆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如果自己压错了宝,那么出妻,让她离开自己回娘家过好日子,也是他该为她做的。
青石不懂主人的心思,心疼的说:“您这是何苦呢,夫人都回来了,您还赶她走……”见主人脸色不好,忙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言语,默默的伺候主人吃了热粥。他知道苦日子才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能不能熬到云开雾散见日光就看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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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京城,一路花嫣柳艳,明妆头戴垂纱毡帽,自帽檐上垂下的白色面纱遮住了她大半容颜,她坐在小毛驴缓缓行在路上,不时和一旁的侍女闲聊。又行了一段路,明妆从小毛驴上下来,扭了扭腰:“我原本以为坐马车,腿伸不开,才累,没想到骑毛驴更累。”
“不如咱们歇歇,让我给您揉揉。”
明妆便指着路边的一棵槐树:“去那下面坐会,顺便喝口水。”她先步行向那里,身后的绿衣便招呼车夫把马车赶到路旁歇息。绿衣取了个垫子来,伺候小姐坐下,自个则站在小姐背后,给她揉肩:“也不知道大少爷他们到哪里了,这么些天,人也该到了。”
阵阵微风吹过,明妆撩起面纱:“你知道我最担心谁吗?不是我自己,也不是母亲和大哥……”
绿衣唉声叹气:“想必您最担心的是老爷。”
想起父亲明妆就一阵阵头疼,当年他不知有多希望自己嫁给秦敏湛做官家夫人,现在折腾一圈什么都没捞到,还被人休回家中,他老人家知道这个消息不知会如何发作呢。明妆打从心底郁闷:“别忘了,还有我二姐……”
明盈要不特意从涂阳给她送几封说风凉话的书信才怪咧。
“说到底,还是怪姓秦的!”对秦敏湛,绿衣也不用尊称了:“他这么对您,您竟然还救他!”
“……那些银子,毕竟不是我的……用到他身上,我也不用担心晚上睡觉鬼敲门了。”他母亲的银两,她若是拿了,心里终归不踏实。现在都散光了,不管从哪方面讲,她都仁至义尽了。
“切,我还当姓秦的这次会感激涕零,跪地求小姐重新回来了,没想到还是那德行,真真狼心狗肺。”
明妆赞同的点头:“不仅狼心狗肺,还很善于伪装,他坦白承认是有计划的强娶我的时候,我都要被他吓死了,不知道他还背着我做过什么。”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背着他所作的事情也不少,便无奈起来,看来真得认命,有些事情未必重活一遍就能改变多少。不过虽然被休了,倒也好,省得跟着他每天提心吊胆,害怕重新守寡然后被秦敏忠一把火烧死。
她想的入神,突然肩上绿衣的揉捏的动作停止了:“小姐,小姐,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明妆循声望去,便见一个青年公子牵着马匹行在不远处的路上,仿佛在找什么,一直四下张望,突然间他看到了明妆,先是一怔,接着放开马缰,就向这边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