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烈成性[重生]_作者:刑上香(113)

  “将星又不是桃儿,还分什么有毛和没毛?”

  沈鸢闻言好笑。

  白振铎顿时脸噎成了个猪肝色:“那是……”

  主官重重咳嗽了一声。

  旁边的军师模样的男人也咳嗽了一声。

  白振铎像是被什么封了嘴巴似的,不情不愿说:“明儿先来看看城军,余下的明日再说吧。”

  ……

  白振铎嘴上说官舍冷清。

  可沈鸢真正进去一瞧,却发现打扫得纤尘不染。连枕褥都是崭新的,棉被里续了厚厚的棉花,针脚细密,不似是买来的,倒像是自家人给做的被子。

  康宁城僻远,不讲究熏香,却在瓶子里插了一枝橘花。

  玉屑似的白花,香得沁人,沾着几滴露水,还是今晨刚摘来的。

  沈鸢看了一圈,便至堂中,却见着白振铎正立在门外踟躇,见了他,却是面色一僵,喜不似喜的怪模样。

  沈鸢问:“白大人有事?”

  白振铎咳嗽了两声,浑然不似刚来时面对卫瓒那滔滔不休的热情,面对他,却是犹犹豫豫开口说:“沈大人,你与卫小侯爷关系可还好么?”

  沈鸢怔了怔,想起白日里头接管城军一事,会意说:“卫瓒……卫小侯爷虽年少,却骁勇善战,也经过数次战役,随侯爷出征过,他立功擒获敌将那次,带过的兵比城中更多。”

  “白将军不必忧心。”

  白振铎应了一声,仍是固执说:“草原作战,与攻守城池,终究不同。”

  ——之前还一口一个卫小侯爷呢。

  沈鸢颇有些好笑,说:“白将军若觉着不放心,明日也不妨想法子试一试他,既要带兵,上下总要一心,不能有疑才是。”

  说到底,他也有些坏心眼,乐意见卫瓒被人为难一次。

  省得卫瓒走哪儿都让人捧着哄着的,叫人见了就来气。

  白振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说:“我前年曾去过京中述职。”

  沈鸢早听过这话了,不知这人怎么又提起。

  白振铎说:“那时本想去见你一面,只是听人说,你寄住在靖安侯府,与卫小侯爷关系不甚好。”

  “那时靖安侯不在京中,我营中军师叫我不要贸然上门去,免得给你添了事端。”

  “听说你身体不好,我还偷偷给你送过一篮子药材。”

  白振铎说:“你若没收到,便当没这回事。”

  沈鸢却怔了半晌,忽得笑了起来:“……是有一篮。”

  的确是前年的事情,没头没脑地送来了一整篮的名贵药材,拿块布盖着就送来了,也不说是谁送的,知雪神经兮兮检查了好半天,才肯拿回去用。

  竟是眼前这人送的。

  白振铎见他笑了,才终于松了口气,几分豪气笑道:“我就说嘛,你还是记得的。”

  “军师他们就是想得太多。”

  “你不晓得,我们一早便瞧见随行的名单里有你了,还听说你中了状元,我说要给你摆酒庆贺,让他们给拦下了。”

  “说什么若你与卫小侯爷不睦,抢了主官的风头,小侯爷怕是要为难你,还说你未必愿意见康宁城的人,叫我不要……”

  说着说着,不知是触动了哪个机关,或是让谁给叮嘱了。

  又忽得不会说话了,支支吾吾说:“我的意思是,你……不会不愿意见我们吧?”

  “从前玉将军,就是你父亲,便是我的将军,我从新兵时便跟着他,这城里许多兵也都是……”

  沈鸢直到进这康宁城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愿不愿意来这里,愿不愿意见这些人。

  可如今站在这里的那一刻,他便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仿佛他等了这里许久。

  这里也等了他许久。

  他说:“这里很好。”

  白振铎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你在靖安侯府……”

  沈鸢说:“也过得很好。”

  “过去是年少不知事,才闹了许多笑话,多谢你们惦记着。”

  沈鸢这话说得很是真心实意。

  白振铎这才松了口气,说:“这官舍你若哪儿住得不舒服了,只管跟我说,这里的人手也都是我的,只你一句话,我立马就听得见了。”

  沈鸢便点了点头。

  白振铎习惯性地想拍他肩,却又知他体弱,没敢真拍下去,手在半空握成了拳。

  半晌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却是从里头摸出一个小小的布袋来。

  这粗布袋子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在他手里。

  沈鸢摸在手里,只觉着里头沉甸甸的。

  白振铎说:“我听沈将军提过一次,说要买回去给你。”

  “我……找人专程给你做的,很干净的,你吃着玩吧。”

  沈鸢竟有些不知所措,半晌点了点头。

  白振铎干笑了两声,又看了他好几眼。

  似乎是从进城到现在,都没敢仔细看。

  这会儿才细细盯着他眉眼看了许久,看着看着,又忽得背过身去,大声说:“那我先走了,有事只管叫我。”

  沈鸢还来不及挽留。

  白振铎便已气势汹汹走了。

  便听白振铎带着几个兵,迎着风一路走一路骂:“柳军师让我背的都是些什么屁话,下回再有这拍马屁的差事,让他自己亲自来。”

  旁边士兵说了什么。

  他说:“我说错什么话了,我不都照着他教的说的,嘘寒问暖、体贴上官……”

  “那卫小侯爷都要把老子给顶了,老子不也没翻脸吗……”

  恼火的声音一路散在了风中,细一听,却有几分欲哭的沙哑。

  沈鸢不知怎的,却是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慢慢拆开那布袋子。

  才见到里头满满的都是糖。

  不像京城的糖果一样精致漂亮,甚至瞧着有些粗糙。

  黄澄澄缠丝糖,裹着核桃的,松子的,一块有拇指大小,却用料很是扎实,隔着袋子就能嗅着香甜。

  他轻轻拿起一块来看了又看,却是怎么也没舍得吃。

  正逢着卫瓒从屋里出来,问他:“刚刚跟白大人,说什么呢?”

  沈鸢说:“你不听着呢么?”

  卫瓒自找了把椅子,坐着说:“我见他从进城门就瞧着你了。”

  白振铎迎出十多里来。

  远远地瞧着他们,眼睛就一直偷偷看着沈鸢。

  只是他一路让那些官员奉承惯了,路上虽觉着这白振铎不大自然,却没想到他是在替沈鸢周全。

  白振铎并非心机深沉之人,甚至有几分武将特有的豪爽不阿,却甘愿为了沈鸢逢迎上官。

  卫瓒无端为沈鸢高兴。

  为这一路遇着的人,为这些质朴的良苦用心。

  卫瓒这时再想着自己一路的冷脸,才轻声说:“倒是我门缝里瞧人了,早知便不顶那两句了。”

  沈鸢一本正经说:“那明日你就等着他们报复回来吧。”

  卫瓒说:“我可听着了,你撺掇他为难我。”

  沈鸢却抿唇笑了笑,轻轻说:“张嘴。”

  卫瓒一怔。

  沈鸢将那块舍不得吃的糖塞到卫瓒的嘴里。

  垂眸轻声问他:“你替我尝尝。”

  “甜么?”

 

第89章

  次日前往军营,康宁城军正在操练,白振铎似乎有意要摆一个下马威给卫瓒来看,便是挑了精兵强将出来,操练得虎虎生风。

  沈鸢在边儿上瞧了半晌,作息赏罚,练兵方法,依稀瞧出了自己父亲的影子,便越看越是亲切。

  白振铎这日专程为难卫瓒这个武将的,身边儿带了个柳军师,先问兵法,又推演军棋,最后问康宁城的地形布防,问他该如何守城,卫瓒皆对答如流。

  卫瓒也是将领,不会全无准备就来康宁城。

  白振铎其实这时候已稍稍有些放心了,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半晌道:“我军中有勇士,分别擅长刀枪棍棒,你若能胜了,我才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