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烈成性[重生]_作者:刑上香(133)

  卫瓒前夜里要不折腾他,今天还能再少挨许多板子。

  是以这会儿看卫瓒屁股肿得老高,也不心疼,只觉着解气。

  卫瓒倒还不老实,听了便笑问他:“让我看看,都遮了哪儿了?”

  沈鸢坐在床边不理他。

  卫瓒便心思忍不住乱动,浑闹着、勾了沈鸢的衣领往里头看。

  只见那层层叠叠的锦绣衣裳下头,果然是暧昧不清的红痕遍布,肩颈一带尤其让他作弄得一片狼藉,连两颗红豆都肿了一圈儿。沈鸢的身子受不住太多,他便格外爱同沈鸢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亲热,倒留下许多痕迹来。

  这样的靡丽浪荡,这样的故作正经,如今都是他的。

  卫瓒眼眸乌暗,正想说两句浑话,却忽的一阵剧痛,活鱼似的弹了一下。

  原是沈鸢几分恼意,戳他伤痕累累的患处。

  本就肿得老高,让沈鸢这一戳,便越发火辣辣的疼。

  沈鸢见他吃痛,忍不住又戳了一下。

  卫瓒又弹了一下。

  最后沈鸢眼睛明显亮了,不自觉扬起手来。

  卫瓒眉心一跳:“沈折春!”

  没用,到底是重重在他伤处揍了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雪上加霜。

  揍得卫瓒闷哼一声,离水活鱼似的弹跳起来,却是龇牙咧嘴说:“沈折春,你好歹毒的心肠。”

  沈鸢这才出了气似的,将自己襟口拢好,只低低笑了一声:“色胆迷天。”

  卫瓒说:“咱俩谁色胆迷天,你动手动脚地乱揍人屁股。”

  沈鸢轻哼说:“你都好意思把我绑回来,我对自己的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卫瓒说:“你再说一次,我是什么人?”

  沈鸢自知说漏了嘴,缄口不言。

  卫瓒低低地笑:“你怎的不说了?”

  “我是什么人?”

  沈鸢只面红耳赤挽起袖子来,恶向胆边生,意图趁人之危。心道左右这小混蛋身强力壮,已让侯爷揍了,再肿上两天也没什么不能的,只喊:“知雪,拿绳子来。”

  他非要将人捆着揍了才好。

  卫瓒只笑着将人手腕抓着了。

  两下僵持,昨晚那点儿新婚的热度又上了来,只觉沈鸢那凶恶的神色都带了几分可爱,勾得人心里头发酥。

  卫瓒盯着沈鸢的唇瞧了好一阵子。

  忽得听见外头知雪小声敲门:“公子。”

  沈鸢说:“怎的了?绳子拿来了?”

  知雪急说:“不是,是侯夫人回来了,直接往枕戈院来了,这会儿快到门口了。”

  沈鸢怔了一怔。

  卫瓒正欲说什么。

  却忽见这小病秧子立马变了另一副面孔,浑不似在他面前凶恶。

  眼圈红红的,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没多久连鼻尖都有些红了。

  只等侯夫人一进门儿来,这小病秧子便开口沙哑喊了一声:“姨母。”

  眼看着眼泪珠儿就要掉下来了,又让他睫毛颤了颤,给收了回去。

  惹得侯夫人一进门儿就抱着沈鸢,柔声喊:“我的儿。”

  ——很难相信这是刚才要趁人之危,拿绳子捆了揍他的沈鸢。

  卫瓒在床上目瞪口呆,忍笑忍得艰难。

  这小病秧子,翻脸比翻书快,还有三四副面孔呢。

  在父亲面前是懂事温润的后辈。

  在他面前是夜叉鬼。

  在他母亲面前,倒成了委屈巴巴的小可怜了。

  偏他们还都受用这一套。

  不觉着沈鸢变化无常,反倒越亲近,越觉着好笑可爱。

  卫瓒一笑,屁股便跟着疼。

  只心里想。

  沈鸢可不是将他们一家人都吃死了么。

  ……

  沈鸢扶着侯夫人到外堂时,眼圈儿已红得跟小兔子似的,挽着侯夫人可怜巴巴看了半晌。

  嘴上却说:“许久没见着姨母了,折春想姨母了。”

  侯夫人一听这话,再见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做这模样,心早就化成了水,只说:“你姨父都跟我说了,此事实在是瓒儿不像话。”

  沈鸢温声说:“姨母,沈鸢并不怨怪。”

  侯夫人道:“你不怨怪,我却怨怪。”

  “我连姑娘本都给你相看好了,只等着你自己去瞧一瞧,才好定下来,哪知我只一出门的功夫……”

  侯夫人是真动了几分怒容。

  她心思细腻,多年来看得清楚,沈鸢表面性冷,却比旁人都重情,尤其渴望一个家庭。

  所以纵然百般不舍,也早早就想为沈鸢相看一个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依照沈鸢的体贴温柔,必能举案齐眉,将来有二三子嗣,儿孙绕膝,也不必再孤苦飘零。

  从前是碍于沈鸢的身子,没寻到好的。

  如今沈鸢高中状元、前途无量,却是自己亲生儿子不做人,一纸婚书就将人抢了来。

  就算是卫瓒此刻放了手了。

  沈鸢的名声也毁得差不多了,那些爱护女儿的人家,如何愿意屈就一个同男人成过亲的人。

  侯夫人远比靖安侯想得要更多,只是当着沈鸢的面儿,却不好同他说这些后头的事情,只轻轻拍着他的手,道:“瓒儿自小就脾气倔,惯爱自己拿主意,此事他请了圣上的婚书,我见着他不会轻易松口。”

  “你只再等一阵子,他稍冷静下来,我再同他好好说,不成便去宫里说。”

  沈鸢垂眸,低低地“嗯”了一声,又眼圈儿红红的说:“无妨,折春不过孤身一人,侯府恩重如山,小侯爷又给折春寻了医药大夫,折春愿意在侯府待一辈子。”

  又顿了顿,声音格外柔软:“……从前我也时常羡慕小侯爷,能喊您一声母亲。”

  “如此想来,可算是得偿所愿,并不委屈。”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叫侯夫人眼泪都快流了下来:“鸢鸢,姨母对不起你。”

  沈鸢装了可怜,又舍不得侯夫人真哭,舍不得侯夫人真忧心。

  只勉强说两句笑话,给侯夫人讲白日里卫瓒挨揍的事情。

  侯夫人听了心酸又好笑,却叹气:“我就说,瓒儿怎的火急火燎把我支走了。”

  “他父亲又火急火燎把我叫回来。”

  “你姨父这会儿还在屋里头舞刀弄枪,琢磨着再打瓒儿一顿,只是他不晓得,此事哪是一顿打能结了的。”

  “你姨父惯常只有那几棍子的工夫,瓒儿早不怕他打了,哪有什么办法。”

  侯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却是轻声说:“归根结底,还是怪我。”

  “我早该瞧出来,瓒儿自打上回挨了那二十板子以后,看你的眼神儿就不一样了。”

  沈鸢见着侯夫人这样子,竟是说不出的愧怍。

  侯夫人说的那二十板子,总觉着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可他那时其实心里是怕卫瓒的。不只是怕挨打,也是怕在这家中无立锥之地。

  那时便是侯夫人温声庇护他,说无论怎样,都不会叫卫瓒伤了他。

  这些年来,这么多次,也都是侯夫人护着他。

  不知怎的,他瞧着侯夫人的面孔,忽得装不下去这可怜了。

  许久,在侯夫人手心里的手缩了缩,鼓足了勇气,才轻声喊:“姨母。”

  “若折春说……”

  “卫瓒不是抢了我来的呢。”

  侯夫人顿了顿。

  沈鸢几乎用尽力气,声音却小得如同蚊子似的:“姨母,若我走错了路,待小侯爷并非……无情。”

  “姨母会恼我么。”

  他始终不敢相信,侯夫人会将他与卫瓒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他在所爱之人面前,是那样的微小。

  侯夫人那双如水温柔的眼睛瞧了他许久,像是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假一样。

  慢慢将他的手握着了。

  侯夫人喊他:“鸢鸢。”

  沈鸢抬不起头来。

  听见侯夫人轻轻笑了一声。

  “这算什么走错了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