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满园梨杏开的正美,晚娘子莫要辜负这春光。半刻钟后,与五姑娘一同交上来。”君夫人说完,自有丫鬟燃香计时。
陈霜晚无奈勾唇,看来这不写还真是不成了。眺目望去,正巧有春风吹过,那雪白的花瓣便沙沙的落下,打在屋檐,婉转飞入巷角,铺在深色的泥土上,阵阵幽香扑鼻。落花护泥,那般凄美与壮阔。
此时五姑娘已经落笔写完,见此情景,嘲笑道:“大姐还在想,那满地的落花就算被你都给数了一遍,估计也作不出像二姐这般优美动人的诗句。所以大姐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伤神伤身了呢!。”
一侧的二姑娘依旧含笑的提笔落字,动作优雅闲适。那种淡看闲庭落花般的笑意,宛若仕女图般优雅动人。
永襄侯府的大小姐,家中唯一的嫡女,对于她们这些出身低微的庶女来说,谁不嫉妒,谁不想踩上两脚。
只不过,有些人是做在明面上,口角之争。而有些人,却在温柔软语,浅笑含情时,狠狠的将所有的东西都抢走。
“五姑娘写完了,便呈上来。”君夫人眉黛微皱,没想这五姑娘这般不懂事,她尚在此处,依然不减小女儿间的嫉妒心思。
“是,夫人。”五姑娘小脸瞬间瘪了,慢慢吞的将宣纸交了上去。
“五姑娘,可曾用心?”君夫人无言的看着满是墨迹的宣纸,乱糟糟的几行大字,字丑不说,竟完全不通其意。
五姑娘忙不迭的点头,杏眼湿漉漉的乞求的君夫人,力求让她能看到自己的用心。“用了,用了。露儿想了好久,比真金还真。”
“朽木!朽木!”君夫人无奈的抚额,朽木不可雕也。
此时陈霜晚心神一动,研墨执笔,写下那般决绝的诗句。
“罢了,去将女诫抄写三遍,不通诗词,多读女诫明理也可。”
陈清露捧着宣纸默默的走了回去,小脸泫然欲泣,紧皱巴巴的。
“夫人。”陈霜晚低着眉眼将宣纸递了过去,让一直注意她的君夫人眉头拢起。今日的晚娘子似乎格外的沉默,更细心的发现那宣纸的边角也被她捏发皱。
宣纸中心,墨黑的小楷高逸清婉,流畅瘦洁,没有任何的涂鸦和修改,只写着简简单单的两行诗句。
落尽梨花,荡尽杏花,春也是伤心。
别离枝丫,飞葬人家,再也不相亲。
君夫人黛眉微弯,眼中探思,此句显然是随心所作。但正因为随心所做,却也让君夫人不好评说。
“晚娘子,诗词舒性,通则雅意,然若人让别人自诗词中轻易探知你的心思,这便不好了。”
“晚儿明白,只是以此词明志罢了!”
“嗯,下去看书吧。”
“是。”
“故作玄虚,明明写得一点都不好,夫人偏心。”五姑娘陡然急喝一声,圆圆的杏眸满是泪水和怒色,小胸脯不停的欺负着,显然是气极了。
“你们都只会怪我,怪我不好,明明是你们偏心。就因为她是嫡女,我是庶女,就活该被她压着一头吗?她母亲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哪里有资格当侯府夫人,她又哪里有资格当侯府嫡女。”
“五妹妹,慎言!”陈清容一惊,连忙斥责。
看着陈清露指责愤怒的目光,陈清熙默默垂眸。就因为是庶女,可不就天生就低了一头,五妹妹竟然这些都没看清,着实有些可笑了。
“大姐,你说,是不是这样,是不是因为我是庶女,就活该被你压了一头。”陈清露句句逼迫,两步冲到陈霜晚身前,愤恨质问着。
“五妹妹,你是这样想的。”陈霜晚低喃一声,心中阵疼。为何继父亲之后,连她的姐妹也来逼迫与她。明明她已经处处忍让,从不在意嫡庶之分,五妹妹竟恨她至此。那二妹妹和四妹妹呢,是不是也是如此!
陈霜晚很生气,伤心而又绝望的愤怒,怒眼对上陈清露的双眸,还未来的及说些什么,身体瞬间脱离了陈霜晚的掌控。
又来了,陈霜晚牙龈紧张咬合在一起,努力不去害怕,反而用力瞪视着眼前闪过的一道道影像,像是要以自己凶恶的神态将那些鬼魅全部都瞪走。
静,仿若万物就此沉寂;黑,黑夜的魔爪已经将苍穹染成墨水。
自从失去那日记忆之后,后来她只要看见某些特定的人,便会有一瞬间进入丧失对身体的控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