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才反应过来,他们是朋友,此刻伤心也是正常的。
陆非辞安慰他说:“这是老板自己选择的路,他没有因此感到后悔,所以你也不必为此难过。”
“自己选的路?”九归大步上前,来到了陆非辞跟前,“如果真是这样,他会连和我到别的时间都没有?”
自从他们重逢以来,狐狸还从没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话,陆非辞被他说得一愣,一时无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狐狸说完自己也有些后悔,可更多的还是难过。
他朋友不多,秋醒是关系最好的一个。
他虽然经常气他凶他和他拌嘴,但在心里总是拿他当自己人的。
然而就在刚刚,他突然收到了秋醒的告别短信,说他要去魔渊找贪魔报仇,就此别过。
那无异于去送死。
狐狸在因为陆非辞的事辗转难眠之际看到了这条短信,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秋醒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又怎么会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火急火燎地就要走?
他的第一反应是,痴魔的身份暴露了,他不得不走。
电话急忙打过去,对方却没有接。
于是狐狸冒着大雨赶来,一路上都在想万一公会的人已经把这里包围了怎么办。
因为陆非辞的关系,他并不想和公会的人动手。
但秋醒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他又怎能坐视不理呢?
就这样纠结了一路,终于赶到店里时,才发现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
古玩店老板已经不辞而别了。
甚至,他都无法确定秋醒是不是自己离开的。
最坏的可能,他已经落入了公会手中。
毕竟沈不归如今人也在A市,而一只五十年没有进食的大魔,绝对敌不过首座天师。
退一步讲,就算公会的人没有抓他,而是让他去魔渊找贪魔报仇,那一样是逼他去送死。
看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一向如此。
然而出乎意料的,店里只有一个人——
陆非辞。
看清了那人的瞬间,九归脑中嗡的一声,出现了一阵微妙的眩晕感。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怎么知道秋醒要走呢?
原本知道秋醒大魔身份的,应该就只有自己和阿辞两个人啊……
狐狸几乎不敢往下想。
如果再深究下去,他还会想到就在昨天中午,陆非辞有意无意地问起过秋醒,问他“特殊”在哪里。
而自己还傻乎乎地回答了。
所以他当时并不是在试探自己,而是在套自己的话吗?
所以到头来,泄露这件事的,原来是他吗?
九归抬起头,目光哀凉地看着陆非辞:“是你们逼他走的吗?”
陆非辞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逼”这个字听起来质问意味十足,但却也没有说错。
否则,古玩店老板大概不必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冒着这么大的雨离开A市。
他至少还能等到下一次太阳升起,看到雨过天晴后的彩虹。
九归见状,踉跄了两步,喃喃问道:“为什么?”
陆非辞继续沉默。
这原因多且杂,实在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甚至有些事他感觉到沈不归也在瞒他,自己并非完完全全的知情者。
“还是因为那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吗?”九归见他不答,只是惨笑。
“我对不起你,你可以恨我怨我找我报仇。可是阿辞,他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从我第一天认识他起,他就只是秋醒,不是蚩野,难道就只因为他是魔,就注定不能够被原谅吗?”
陆非辞一怔。
抬头一看,发现狐狸那双眼睛在屋内暖色的灯光下竟隐隐泛红。
九归握紧了拳心,然而看着陆非辞那张脸,终是无力地松开了手。
“这样说来,无论我再怎么努力,都注定无法被原谅吧……”九归抬起头,目光中无限悲凉:“可是你若恨我,刀给你,你把我的心剖出来都可以……为什么要把他推上绝路呢?”
那眉眼间的绝望似曾相识,陆非辞隐约记得,三年前那个混沌不开的夜晚,他似乎也见过狐狸这副模样。
彼时巨大的妖狐仿佛是一座将倾的玉山,一举一动都是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