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狭路相逢的两只大妖怼了一天一夜,打得天昏地暗, 终是狐狸更胜一筹, 把大鹏按在地上嗷嗷求饶。
不过狐狸自己也因此受了些伤。
它气呼呼地看着自己的伤口,觉得人间真是个倒霉催的混账地方,还不如回青丘睡大觉。
就在这时, 陆非辞出现了。
二十多岁的小天师一身白衣,踏着春日里的漫天飞花走来。
“受伤了吗?”
他蹲下身,看着爪子流血的白毛小狐狸, 取出了随身携带的药物和纱布:“疼不疼呀?”
狐狸蹭地睁开了眼。
瓢泼大雨还在继续,没有阳光明媚的午后,也没有梦里好看的的少年。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狐狸伸出爪子,烦闷地捂住了脸。
遇见陆非辞之后,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后悔”。
肠子都悔青了的那种。
还不止一回。
譬如三百年前,他恨自己没能陪在他身边。
譬如三年之前,他恨自己没能认出他来。
再比如现在,他又干了一次蠢事,将陆非辞误会了个彻底。
其实他不是不相信陆非辞,只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对那人而言并不是很重要,秋醒也一样。
那人心中装着道义,装着天下,而他只是天下人中的一员。
他甚至不怀疑,如果有哪一天自己站到了天下人对面,陆非辞也会毫不犹豫地将箭头对准他。
所以当得知秋醒的身份暴露,而陆非辞又恰恰出现在古玩店里时,狐狸自然而然地想歪了。
说到底,在这过往三百年里,他始终没有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安全感。
只是一厢情愿的追逐,仿佛在寻一个永远也抓不住的梦。
却仍乐此不疲,甘之如饴。
一阵狂风刮过,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狐狸躲在酒店大楼外的一棵梧桐树下,蜷起了身子。
秋天树叶凋零,根本挡不住此时的狂风暴雨。
雨水砸在狐狸上,将它的白毛淋得湿漉漉的。
狐狸将身子团得更紧了,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酒店大门,也不知道陆非辞什么时候能从里面出来。
当他知道自己误会了对方之后,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陆非辞的住处。
可是走到大门口,却又一次的胆怯了。
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呢?
狐狸烦躁地在原地转圈。
兀自纠结了半晌,还是决定先在树下等着。
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还做了个美梦。
梦的尽头,是那年他们初见时的景象。
正当狐狸沉浸在梦中的美好回忆中时,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了一道惹人厌的声音。
“哟,躲树下乘凉呢?”
刚从公会回来的沈不归恰巧路过,将狐狸这副落汤鸡一般的可怜形象尽收眼底。
狐狸最狼狈的样子被讨厌的家伙瞧到,换做以往就该炸毛了。
好在它眼下实在情绪不太高,也懒得和沈不归打架,因此只是挪了挪脑袋,闷声道:“滚,别来烦我。”
沈不归刚解决了痴魔的问题,又碰上了狐狸难得一见的狼狈模样,可谓双喜临门,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他不紧不慢地露出一个微笑:“不是好不容易才被领回去的吗?怎么半天不到又被扔出来了?”
狐狸无精打采道:“谁要被领回去了。”
话音刚落,忽然想到了什么,倏地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沈不归,头一次跟他放软了口气:“你能让他领我回去吗?”
“咦?”这回轮到沈不归惊讶了,“他没说要重新收养你的事?”
狐狸一呆。
“那他早上跟我说想养一只狐狸。”沈不归摸了摸下巴,揶揄道:“说不定是有新欢了,找到一只比你乖巧又懂事的小狐狸也说不定。”
狐狸呆了半晌,突然调头就往酒店里跑。
刚跑了没几步就又跑了回来:“他住哪个房间?”
沈不归眉头一挑:“想知道?”
狐狸干巴巴地点头。
沈不归自然不想告诉他,于是故意道:“求我。”
狐狸毫不犹豫:“求你。”
沈不归:“……”
他抱臂打量着狐狸:“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能屈能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