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也想做明君_作者:照破山河(142)

  谢之容伏下身,“陛下想要什么?”

  萧岭眼珠一转,反而是沉默了许久。

  这种沉默落到谢之容眼中无意增加了不少不确定性。

  明明谢之容才是掌握一切的那个,可偏偏,仿佛引导全局的人,是这个此刻连动弹一下都不能的萧岭。

  谢之容讨厌受制于人,却不厌烦受制于萧岭。

  想要什么呢?

  萧岭是心甘情愿,还只是为了脱身在与他做戏?

  谢之容并不想,从萧岭的口中听到,类似于离开这样的答案。

  “如果我说的话让含章满意,那我想……”

  手指捏住萧岭的下巴,即便心中紧张,还有几分因为萧岭可能想离开而升起的烦躁,谢之容语气还是那样耐心,循循善诱道;“想要什么?”

  “想要含章将这个拿走。”萧岭道。

  谢之容愣了下,“什么?”

  “我眼睛上这个。”萧岭没法指给谢之容看。

  小半张脸都被掩盖在绸带下,没了那双璀然的眼睛,便显得鼻梁愈发挺秀,唇瓣愈发饱满濡湿。

  谢之容一眼不眨地看着,“好。”

  他回答。

  只要萧岭没有说他想离开,那么都好。

  萧岭挑眉。

  这次程序中的谢之容意外地好说话。

  距离上次系统和他解释程序规则过得太久,萧岭忘记了,程序中谢之容做出的所有举动,都是谢之容本人的意志。

  思念已极,很难不,千依百顺。

  萧岭仰面,“那你想问什么?”

  谢之容笑。

  隔着绸缎吻了吻萧岭的眼睛。

  触碰不到,但是温度传来。

  “臣什么都不想问。”他温言道。

  萧岭立刻推翻了先前自己觉得谢之容今日好说话的想法。

  明明殊无变化!

  笑声从谢之容喉中发出。

  让萧岭想起被搔了下巴的猫。

  虽然以谢之容的性格,不应该是小猫,应是大猫才对。

  手指划过萧岭唇角上翘的弧度,“陛下在想什么?”

  萧岭立刻警觉,“这算一个问题吗?”

  把谢之容气笑了,“陛下非要同臣谈生意?”

  萧岭想要叹气。

  非是他想与谢之容谈生意,而是谢之容实在非常,非常锱铢必较。

  察觉到萧岭的唇角弧度下垂,谢之容几乎是立刻回答道:“算。”

  萧岭把我觉得含章你笑起来很像是一只小猫咪这种话咽了下去。

  他知道,这个答案绝不在谢之容满意的范围内。

  但萧岭微妙地感受到了点逗谢之容的乐趣,他眨了眨眼,说出了一个更不让谢之容满意的答案,“我在想改革之事。”

  谢之容半眯起眼。

  如果这是真的,说明萧岭与他在一起时心不在焉,他不高兴。

  如果这是假的,说明萧岭在骗他,他还是不高兴。

  但谢之容还是问:“然后?”

  嗓音凉凉的。

  “然后,我还在想,那些陪着我改革的人大多被称为朝廷走狗。”萧岭皱了皱眉。

  “私下里?”

  “自然是私下里,”萧岭道:“谁敢当着皇帝面说皇帝的人是走狗?”

  然后猛地意识到,谢之容可以,遂闭嘴。

  谢之容不知想到了什么,勾起唇,问萧岭,“那这其中的人,包括臣吗?”

  萧岭叹了口气,想起如今谢之容现实中在豪族中的名声风评,道:“首当其冲。”

  谢之容的嘴唇蹭过萧岭的耳朵,痒得萧岭想躲,奈何不能够移动。

  谢之容启唇,轻轻在萧岭耳边汪了声。

  一点都不像,只是个拟声词。

  但是这个拟声词,是从谢之容口中发出来的。

  这可是谢之容,是那个手段狠绝行事凌厉心高气傲的男主!

  萧岭瞳孔巨颤。

  他觉得自己面颊滚烫,连呼吸都不畅了。

  除了震惊,萧岭承认,自己的确,非常可耻地,动心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

  我又是在干什么?

  混乱的想法烧得萧岭近乎不能思考。

  “之……含章。”萧岭喉结滚动了下。

  谢之容没有错过萧岭流露出的每一个反应,“怎么了,陛下?”他明知故问。

  其实若是萧岭扯下缎带,就会发现谢之容的面色远没有他表现出的那样游刃有余。

  在出口的那一刻,莫大的愕然几乎将谢之容自己吞没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为了别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自降身份,不知廉耻。

  枉受圣人之言,枉学君子之礼。

  但他做了,而且做完一点都没有后悔。

  看见萧岭的反应,谢之容甚至不在意,再刺激一下萧岭。

  可惜这种方法伤人伤己。

  萧岭不好过,谢之容亦难捱。

  “嗯?”是含糊暧昧的鼻音。

  萧岭深吸一口气,可呼入的都是谢之容身上的香与早就淡了的药味。

  药的苦,降真香的甜,混合在一起,足以令人呼吸愈发不畅。

  谢之容贴着他道;“陛下,您的脸好烫。”

  声音近在咫尺。

  像一个诱惑。

  不对,就是诱惑。

  在沉沦其中时,理智不住地发出警告,萧岭甚至感受到了在极端的愉悦背后的一点绝望。

  无法抗拒,更不愿意抗拒。

  “是。”萧岭哑声回应。

  一时之间,两个都可算得上巧言善辩的人都沉默,能听见的,唯有发重的呼吸。

  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只过了一刻,“含章,我有一个请求。”

  谢之容望着他,目光炽热至极,“陛下请说。”

  萧岭动了动手腕,不出预料地感受到这玩意勒得愈发紧了。

  紧到足以在皮肤上留下痕迹。

  “解开。”萧岭言简意赅。

  这是一个命令。

  奇怪的是,谢之容并没有感受到不悦。

  如果他想再戏弄萧岭一会,完全可以忽视萧岭的话,继续做自己想做的。

  但他很想知道萧岭想做什么。

  只沉默了一息,就伸出手,去解萧岭手上的结。

  明明早已系过无数次,谢之容闭着眼都可轻易解开系上,但这次,却不知为何,谢之容几次没能解开。

  因为被剥夺了视觉,所以皮肤上的擦磨,萧岭感受得比以往更真切。

  就在绸带被解开的那一刻,萧岭抽出了手腕。

  他一把扯掉了眼睛上覆盖的绸带。

  烛光落入眼中,刺激得他原本就浸出湿意的眼睛一闭,眼泪顺着面颊滚了下来。

  重获自由的萧岭干的第二件事便是伸出手,环住了近在咫尺的脖颈。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八十六章

  时值初冬, 殿外寒云低垂,卷沙风急,霜雪漼溰, 时有折枝声。

  ……

  (本章无任何妨碍青少年身心健康内容, 请审核通过, 谢谢。)

  翌日。

  日光熹微。

  萧岭一手按着太阳穴, 一手下意识往身侧一碰。

  空荡一片的触觉令他很快清醒过来。

  萧岭睁开眼,坐了起来, 按了按眉心,神情有些茫然,片刻之后,才恢复以往。

  殿中炭火充足, 暖意融融。

  萧岭被褥中的锡奴半个时辰前被换过, 还是热的。

  可还是冷。

  死物无论如何也比不得人的体温。

  萧岭一面梳洗,一面想着要不要让太医令来给他开点强身健体的补药。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停留不久, 就被早朝繁杂的信息淹没了。

  新政政令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在中央整顿官场, 对于百姓影响并不大, 直到中央官员到了地方与税制改革,民间对于皇帝的新政所知才多了起来。

  与大多数世家豪族面对税制改革时的如丧考妣不同,百姓面对这一从前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政策格外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