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眼里漫上的雾气，庄觅疾担心再提报恩之事会惹哭他，便也不再提起，只把这事暗暗记在心里头。
为了转移话题，庄觅疾问了沈韶殊的名字，然后和他闲聊着，“小殊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家里人也不怕你遇着坏人？”
总算是说到正题上了啊！
在心里感叹一句，沈韶殊便鼻子一酸，眼圈泛红，眼泪再也憋不住，瞬间夺眶而出，“他们……他们被歹人杀害了，我要去缇城找人。”
“对不起。”见他哭得实在可怜，庄觅疾犹豫着把沈韶殊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脊背，难得柔声地安慰一个人。
在庄觅疾的安慰下，沈韶殊把脸埋在他怀里，闷声哽咽道：“我昨日才知道，原来他们不是我真正的双亲，我真正的爹是十二年前因功高盖主被皇帝谋害的沈将军。他和我大哥为守护赵家江山戎马一生，最后却是背负骂名得了这样的结局。沈家上下除了我，无一生还……现在养育我十二年的两位也……我要替他们报仇！”
他故意把话说一半留一半，给庄觅疾一种他养父母也是被皇帝所杀的错觉。这样，庄觅疾总该更偏向他了吧。
感觉到自己背部的衣服被越抓越紧，胸前最里面的布料也有一丝濡湿的触感，庄觅疾想改善一下他的心情，便开玩笑道：“小殊你这么告诉我你的身份，就不怕我去向皇帝告密，让他抓你？”
脸埋在他胸口的沈韶殊嘴角抽搐，万分无语。
这家伙情商和智商加起来都没有一百吧！虽然知道他是想开这个玩笑缓和一下他悲伤的心情，但是正常人在这个时候不说表达一下同仇敌忾的决心，也应该好好安慰一番吧？
“你……你……”沈韶殊抬起脸仰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庄觅疾，两行清泪顺势而下，“他肯定会杀了我的……”
一见这眼泪，庄觅疾心都慌了，他没想到他特立独行的安慰起到的是反效果。
“这话你都信啊，我和你开玩笑呢！”庄觅疾伸手小心翼翼地擦着沈韶殊脸上的泪水，生怕手上的老茧擦伤了他娇嫩的脸。
“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所以你以、后别跟我开玩、玩笑好嘛？”沈韶殊哭得双眼红红，说话也一抽一抽的。
“好，我以后绝对不会和你开玩笑了，对不起。”庄觅疾摸摸沈韶殊的头发，又说，“但是你防备心太弱了，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随便和别人说呢？以后千万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任何一个人了知道吗？”
“知道了，但是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好人，换成其他人我才不说呢！”沈韶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面上有一点小小的自得。
“你又没见我做过什么好事，怎么就知道我是个好人了？”庄觅疾被他天真可爱的模样逗得一乐，忍不住地想为难一下他。
歪头皱着眉毛思考了好几秒，沈韶殊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索性耍无赖，不讲道理地甩出一句，“反正我就是相信你。”
这话今天他已经听到两次了，每一次听到，心都会抖一下。信任对于他来说，太难了。
所谓的江湖正派，伪君子他见的实在太多。这个江湖已经不再纯粹，每一个人做事的出发点都是自己的利益。一旦有损利益，上一秒签订的盟约，下一秒便可以轻易撕毁。
这份信任因此，更沉更重，他会好好珍惜的。
“你呀……”庄觅疾无奈地捏捏沈韶殊还有一点婴儿肥的脸，“正好我也要去缇城，路上我会保护你的。”
“说起来，我本来打算到下一个小镇上买一只驴骑去缇城的，但是我的银两和包袱都被山匪抢走了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走去缇城吧？而且没有银子，我们该餐风饮露了。”沈韶殊的脸上满是忧愁。
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庄觅疾忍俊不禁，咳一声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道：“你就那么肯定我身上没有银两？”
“嗯……”沈韶殊默默捂脸，“我帮你上药的时候没看到你兜里有啊。”
自己钱丢了都不知道，还好意思问我？沈韶殊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摸摸自己的衣兜，庄觅疾发现自己的银票和钱袋甚至腰间的玉佩竟然都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