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燃则十分懒散,军国大事很少过问,只有关系到北方妖宗和龙骑北伐的事情上,才会关心一两句。其他的事情都交给稀星和重露。多数时间除了逗一逗姜茉茉、享用血食,便是陷入沉睡来减少自身法力的散逸亏空。
重露历来办事老辣,铁腕做派,前朝之事得心应手,苏皇帝对他言听计从,里外大小事宜处理的井井有条。
稀星则自从杨倾颜成功怀孕,暂时捡回一条命后,得到苏燃默许后,办起事来更加卖力,于是每日各宫各院的公主,忙不迭的往森罗万象殿里送。
朔方深宫表面一切风平浪静,却涌动着腥甜的暗流。
重阳失踪一事如石沉大海,没有掀起一丝波澜,虽然带血的珠钗经辟邪城府尹送进了宫中,但是贤贵妃找皇帝闹了几次就莫名其妙地疯了,直接被扔进了冷宫。
便宜公主则终日满目惊惶,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有口不能言,终于油尽灯枯而亡。
被请来森罗万象殿喝茶聊天的公主,偶尔便有人被长留在东宫,再也没有回去,也有人回去了,便一病不起。
即便如此,仿佛被迷了眼失了心窍的公主们,依旧每日如约前来,似飞蛾扑火,百死不悔。
——
这日,姜茉茉坐在妆台前,静静地听着月隐说起重阳和便宜的事,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月隐透过妆台的铜镜,看到她面上的神色,却是轻轻的冷笑一声。
姜茉茉察觉,抬头从镜中望向她,“你笑什么?”
“笑你终究是一颗人心。”月隐冷冷道。
姜茉茉笑道:“物伤同类而已。前阵子玉暖那般对我,我也只是捏了她几下而已,苏燃他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主上眼中,你、我、众生,皆为蝼蚁,顺者昌,逆者亡,生杀予夺都在他一念之间。他们惹了你,便是碍了主上的眼,随手拂去便是。没想到你陪在他身边这么久,却还看不穿这个道理。看来勉力攀附不该攀附的之人,始终是力有不逮的。”
月隐本就清冷,此言一出,却是字字如尖刀,直戳心窝。
“生杀予夺,一念间?”
姜茉茉望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攀附了不该攀附的人?
是不是神与凡人之间,真的有一道鸿沟是永远无法逾越的?
难道他于我,就如凡人爱上了朝生暮死的蜉蝣?
姜茉茉嚯地起身,她要去见他。
月隐也不阻拦,让开门口由她去。
她也只是一颗龙牙,而已。
姜茉茉一路上走的并不疾,似乎慢一点,错过一些不该看的,会更好。
她进了森罗万象殿,宫人见了她都各自恭敬退立于侧,她从这些人身边走过,希望有人站出来阻止她,告诉她苏燃正忙着,她不该去打扰。
可是没有一个人吭声。
她径直到了那个每日此时都洒满阳光的南花厅,苏燃这些时日便都在此处会见公主们。
花厅的门正紧闭,重露和稀星立在门口,重露见她来了,轻声道:“姑娘,主上和何兮公主在里面。”
姜茉茉不理他,来到花厅门前,额头几乎触到厚重金丝楠木门上的雕花,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只手轻轻地抚在门上。
那门没有锁,只要轻轻一推,便开了。
可是她不敢,只是轻轻将眼睛闭上,深深提了一口气,又深深提一口气。
重露和稀星也不知到底该拦还是不该拦,拦了说明有问题,不拦可能问题更大。
于是见她也不进去,便也跟着杵在门口,三个人谁都不发出一丝声响。
这时花厅内传出女子的一声轻哼。
只是极其轻微的一声,却如一颗惊雷,在姜茉茉心头炸开,她只知道他每日要进血食,可是那是如何的情景,却从来未敢在心中构想。
她只记得每一次与苏燃沉入识海中缠-绵,他按耐不住嗜血的冲动,经常稍加用力就将她的动脉咬破,那感觉虽有阵痛却更多的是销-魂-蚀-骨。
姜茉茉抚在门上的手便不由自主的一颤,将那门轻轻地推开了一个缝。
她蓦地抬头,花厅中,红红翠翠之后,她的周身黑袍之人,正将鹅黄宫装的何兮公主紧紧拥在怀中,头深深地埋在她雪白的脖颈中。
苏何兮正睁大了眼睛,极尽享受,又眼光迷离,有意无意间撇向这边,那一张妖冶的脸上似笑非笑,仿佛看见了门这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