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吃到这道菜，是一百年前，当时只知苦辣酸甜，不知食物真味，却是与那满心满眼都是爱意之人一起，每一口都是情滋味。
而如今，依然是这道菜，入口回味悠长，鲜香具备，口感酥烂，却恍如嚼蜡。
慕黛青一个人默默吃掉了整只鸡，又将汤全部喝光，这才抬起头来，对于满桌子的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视而不见，从侍琴手中接过浸了花瓣温水的帕子擦了手，又漱了口，才道：“去若溪镇吧。”
于是起身，也不问身后众人是否愿意，便直接下楼去了。
春秋峰的月满楼跟在后面，手中一把纸扇摇得哗哗响，“本公子一把年纪，就陪你们这些小丫头出来溜达，浪费时间哎，可惜可惜！”
湘琴狠狠一甩手，嘟囔道：“她简直目中无人！”
芥蓝却连忙拉住她，“琴妹，慎言！”
雁回笑道：“她是神使，目中本就无人，有天尊便好了啊。”说着笑嘻嘻的跟了下楼去。
湘琴阴着脸，“这些小丫头片子，当她是什么，跟天尊一同吃、一同睡，便上了神坛了？若是那么大的本事，如何下个山还要我们这么多人护着，分明就是个以色侍人的废物东西！”
已经行至楼下的人，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
以色侍人的废物东西？好像很久以前有人这样说过她，不知那人现在怎样了。
跟在身后的侍剑听了湘琴的话，心头一股火，追上一步道：“姑娘……”
慕黛青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吃到了新出锅的凤凰投胎，心情还算不错，抬手拦了她，“随她去吧。”
说罢便出门，上了一乘软轿。
湘琴出了燕雀楼，看到轿子笑道：“果然是神使，自是与咱们不同。你我出门都是御剑飞行，黛青神使却是要御着轿子啊！”
旁边的侍剑道：“是啊，我家姑娘是御轿的，所以麻烦湘琴师姐在一旁护着吧！”
“啊呀，你不过是个奴婢，竟然喊我师姐？”湘琴说着，抬手便要去打。
没想到侍剑身手极快，眨眼间转到轿子的另一半，对她做了个鬼脸，“我是我家姑娘的伴修，也算是天尊的半个弟子，算起来，该是与你家师傅平辈，现在叫你一声师姐，已经是自贬身价，你竟然还不知足，还敢与我动手，不要逼我招了天雷！这大街上人多，一不小心轰死一堆，可是都要算在你的头上！”
湘琴被她这样一怼，想到这两名侍女均是该死的变-态五雷灵根，纵然自己是极品的金灵根的披星境初期，也是举手投足之间便可被炸成灰，于是吞了口口水，强压了金枝玉叶的脾气，勉力让自己不再发作。
谁知那侍剑见她不吭声了，又喊道：“你走在后面做什么，跟你说了让你随侍在侧啊！”
湘琴只得翻了个白眼，又紧走了几步，跟上了轿子。
她是公主出身，除了师父，何时随侍过旁人，此时却要跟在别人的轿旁徒步行进扮侍女，这口气，绝对咽不下！
此时，慕黛青坐在轿中，闭着双眼，左手轻轻地摩挲着右手的小拇指，那上面早就没了黑色的鳞甲，但是一个习惯已经养成，哪怕历经生死，也是改不掉了。
当她在那次灰飞烟灭之后再次睁开眼睛，已是很久之后。
映入眼帘的是上方慕云极那十万年不曾有过一丝波澜的面容，他就那样笔直地坐着，双目轻合，安然入定。
有一种暖意在周身涌动，那样舒适，如同婴儿在母亲的怀中，她发现自己正蜷在他怀中，身上盖着一件白色的轻裘。
周遭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玉树琼花，冰雕玉琢的世界。
他们的头顶上，一株巨大的广玉兰老树，开着硕大的白玉色的花。
两人周身积满了手掌大的花瓣。
他这样将她抱在怀中入定，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移动过了。
慕云极到底在做什么？他要怎样？我不是已经在他那一掌神光中烟消云散了吗？
姜茉茉仔细地搜索记忆，努力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却是徒劳。
徒劳！是啊，当初他用十二万妖兵、三座城池、数万仙军的性命做筹码，就是要教会她这两个字。
忽然间，头顶上的那双眼睛似乎有所感，缓缓的睁开。
姜茉茉慌忙闭上眼睛，仍旧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