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抽卡君临天下[基建]_作者:紫舞玥鸢(298)

  他不明白, 占据道德高地的明明理应是他们才对, 难道其他人还不知道皇帝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今天是淮州,下一个就会是宁州, 京州,他们所有人最后都逃不过。先是清丈田亩, 紧跟着改制科举, 再狠狠压榨粮税, 最后收回他们应有的权柄!

  他们这些官员, 背后的家族, 什么田地,财富,前途,特权,就连声望都要被夺去,难道这些鼠目寸光的人看不明白吗?!

  陈玖只觉胸腹之中一股疯狂的恨意,在熊熊燃烧,他不甘心啊!

  自己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到侍郎之位,明明应该有更加大好的前程,却要因为皇帝的“倒施逆行”和“胡作非为”,被迫成为朝堂的牺牲品。

  一旦论罪,不光自己要死,全家都要被牵连。

  陈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想到家族寄来的书信上,要求他无论如何都要以家族延续为先,必要时,哪怕拼个鱼死网破再也所不惜,他的亲眷家人自会有家族替他赡养。

  陈玖心中惨笑一声,可他不过区区一个刑部侍郎,有什么“鱼死网破”的资格呢?

  他沉默片刻,终于长长叹息一声,一旦做出豁出性命的决定后,他整个人反而彻底解脱般松了口气。

  陈玖默默正了正衣冠,上前几步,重重跪倒在御台之前,脊背挺直,面色沉肃。

  他身后的淮州系官员看到他的模样,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脸色瞬间色变,他们彼此对视着,看来终究要用最后那个法子了……

  其他官员见陈玖还有话说,慢慢闭上嘴,等着看他还能怎么垂死挣扎。

  哪知,陈玖完全放弃了最开始坚持的理论,也不再试图洗清自己的弹劾之词,反而把尖锐的矛头,笔直对准了喻行舟。

  “摄政大人方才所言,句句不离王法,‘王法所及,莫不能外’,如此义正辞严,掷地有声,令臣佩服。”

  喻行舟淡淡瞥他一眼,没有话说。

  倒是吏部尚书厉秋雨暗暗提起了几分警惕之心,陈玖一反常态开口起这高调,是想做什么?

  陈玖冷笑道:“摄政大人嘴上说得如此漂亮,自己的言行却并非如一,可见摄政大人所言,也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空中楼阁罢了!”

  刑部尚书常威武面色骤变:“陈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朝堂之上,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容不得你胡乱攀咬!”

  此时此刻,走投无路的陈玖已经完全没了任何顾忌,更不会把顶头上司的警告放在心上。

  他面不改色,当着无数大臣勃然大变的目光,大声道:“臣要弹劾,摄政喻行舟,贪污受贿,文武勾连,结党营私,祸国殃民!”

  “种种罪行,罄竹难书,请陛下以国法斩之,以平天下悠悠之口!”

  什么?!

  陈玖这番识破惊天的指控,直接在大殿上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所有人都被震得胆战心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连龙椅上的萧青冥都蹙起眉头,忍不住朝喻行舟隐晦地瞥了一眼,后者却连眼睫都不曾扑朔一下,置身事外如同被指控死罪的不是自己一样。

  短暂的无措后,整个朝堂立刻炸开了锅。

  “臣弹劾刑部侍郎陈玖,当众攀诬当朝摄政,罪不容诛!”

  “我看陈玖是疯了吗?”

  “信口雌黄,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陈玖紧紧盯着萧青冥的神情,并没有错过那一眼,他内心狂喜,皇帝果然还是会疑心的!

  他斩钉截铁道:“陛下,喻大人多年来在朝廷中培植党羽,笼络下臣为他所用,结党营私,早就是朝中不公开的秘密!”

  “昔年,陛下不问朝政,摄政大人总揽大权,受贿不知凡几,喻府会客门厅之奢靡,便是比之皇宫也不遑多让。”

  “他更是网罗了一众亲信党羽,在朝堂上搅弄风云,权势滔天,甚至企图架空陛下,图谋不轨!”

  “但凡不顺他心意,忤逆他又没什么背景的官员,他就党同伐异,找借口将之流放。”

  “不光如此,喻行舟与雍州军时常私下勾连,就连禁军副统领张束止都为其命是从,还有幽云府破城后的幽州残军,亦是被他所掌控。”

  “当年他能绕开陛下的命令,直接从边关调兵,就是铁证!”

  “若非当时还有一群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大臣,共同与之抗衡,这朝廷早就要改姓喻了!”

  “只不过过去碍于喻行舟的权势,其他人敢怒不敢言,不敢声张罢了。”

  陈玖跪在殿上重重叩头,言辞激烈,控诉恳切,声情并茂,俨然一副舍命揭露黑暗的英雄模样,对周围大臣们各种指责言语和惊悚的视线熟视无睹。

  “放肆。”喻行舟终于开口,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语调轻描淡写,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陈大人口口声声污蔑本官,是自知犯下大罪存心报复,还是何人在背后指使?”

  陈玖并不害怕他的威胁:“户部侍郎范长易究竟是怎么死的?至今刑部还悬而未决呢!在刑部,早就不知道有多少官员指控喻大人的罪状,却因所谓证据不足统统被压了下去。”

  “如今东窗事发,喻大人还能如此无动于衷,置身事外吗?”

  喻行舟冷笑一声:“说了这么多废话,你还是拿不出证据,空口白牙就想污蔑本官,我看是不知道死这个字怎么写。”

  陈玖双眼早已布满血丝,带着豁出一切的无畏,他大笑道:“证据?就在你喻大人的府上!陛下只需要派人立刻包围喻府,即刻查抄。“

  “但凡进过喻府会客厅的人,谁不知道里面如何奢华堂皇,任何一项陈设都是巨富之家都用不起的珍品。”

  “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必定能搜出无数官员行贿的金银财宝,田契账簿,还有喻行舟与军中来往的书信。”

  立刻有官员站出来驳斥:“胡言乱语,堂堂摄政之尊,天子帝师,而且还是喻贵妃的亲兄长,岂有你大放厥词,就要派人去查抄之理?”

  陈玖目视高台上站起身的萧青冥,厉声道:“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一摄政,陛下既然要以国法置于礼法之上,可面对摄政触犯国法却因宠爱贵妃徇私包庇。”

  “陛下威信何在?如何取信于天下?”

  陈玖越说越激动,干脆站起身来指着喻行舟道:“摄政大人,你敢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当场发下毒誓,你没有做下这一切吗?”

  “臣却愿立誓,臣所言句句实属,若有半句虚言,臣愿立刻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一瞬间,朝堂无数或担忧或惊疑或叵测的视线,尽数汇聚在喻行舟身上。

  有了陈玖这个先锋带头,其他几个淮州世家系官员一咬牙,也跟着站出来附和,要求搜查喻府。

  原本已经渐渐倒向萧青冥的局面,再次骤变。

  萧青冥上前一步,伫立于御阶之前,藏在袖中的手指下意识收拢握紧。

  不得不承认,这个陈玖还真是个狠人,自己要死了,临死前也不忘狠狠咬上一口。

  就算他拿不出实据,光凭他愿以死来指控喻行舟之事传出去,也必定在朝野内外掀起掀然大波,令喻行舟威信扫地。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他会说谎吗?

  且不论百官对过去昏君在位时那几年,喻行舟种种揽权作为和手段如何看待,民间百姓显然会更加愿意相信一个,豁出性命来揭露贪官的“好官”,远多过一个权势滔天的“权臣”。

  届时,作为贵妃“兄长”和田亩粮税改革一事的主理人,爆出这般严重触犯国法的丑闻,萧青冥在淮州的改革还能顺利推行下去吗?

  今天一场关于国法与宗法的辩论,也会成为一场笑话。

  且不说淮州那些早就对朝廷不满已久的世家和官绅地主,读书人,哪怕是普通百姓,也不会再心向朝廷。

  萧青冥自高台上冷冷俯视着陈玖,心中杀意骤起。

  好一个陈家,好一个淮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