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树繁华,花姿潇洒,看了好一会儿,华延那对斜飞入鬓的眉渐渐的皱了。
“凉渊何时回来?”他问。
一旁的侍人弓身将鸟食递上,低头回道:“回皇上,大将军上回传捷报入京时说,是下月初三抵京。”
侍人惶恐无奈,皇上这都是第几回问了?
“还有半月。”华延看一眼那满树的绯红,还有半月,这花,可就快落了。
半月后,京郊。
凯旋荣归的大纛在高风中猎猎招摇,大军行进的车马震响声遥远便闻至。
即使是京郊,这里也已然是民众相迎,人群排道。
皇帝一如往常的领军百里相迎,非是位于轿座垂帘,而是高坐一骑,气势不胜威严。
远远听见行军归来的号角,华延微微抬眸。看到那领军于马上的人,愈来愈近,他的嘴角轻轻勾起一丝难察却特例温和的笑。
整个赵国都知道,他们的信威将军百战不殆,攻城必破,十一年来为赵国守疆拓土,攻坚克难。故而圣上对其重赏重用,荣宠有加。
每至将军归来,战不论胜败,必百里京郊相迎。
如此特待,如此殊遇,身为将者之荣至。
军队临近,一身戎装的沈凉渊便翻身下马,身后大军随之齐齐跪伏。
沈凉渊和华戎单膝跪在华延面前。
“臣拜见皇上。”
“臣弟拜见皇兄。”
华延高坐于马上看下去,两字“平身”后,也翻身下马来,径直走向沈凉渊,露出笑意,抬手将他扶起。
这让同跪在旁的华戎很是憋屈,原是低着行礼的头忽的就抬起来,虽是不发一字怨言,却是眉间一挑的看着。
待到华延将沈凉渊扶起来时,华戎于是将嗓子一清,笑道:“许是臣弟这一年在那北方荒寒之地摧残了,皇兄认不得自家兄弟了……臣弟心中真苦楚。”
华延原是只对沈凉渊含笑的眉眼,这会儿听到华戎的抱怨后,又笑的更开了些。
他看向自己那臣弟,又伸手也将他顺带扶起来,声音里却是教训:“一年不见,脾气见长?”
华延笑道:“不敢在皇兄面前放肆,臣弟方才是玩笑,皇兄念臣是弟,纵容臣弟了。”
“朕身为兄长,自然也念着你的辛劳,长伊此战大捷,你当是功不可没。”华延眼中笑意更浓:“想要什么封赏,你这回公庭之上尽可开口。”
华戎果然把这话给记住了,回城路上,他嘴角挂笑,一副满肚子盘算的形容。
方才见华延肯笑,看来他这回是难得的心情好。华戎心中一飘,又在心中思量几番后,随即赶马凑上华延身侧来。
“此战大捷,臣弟确有所求?”华戎笑道。
华延原以为他要说什么添宅扩地,阶品提拔,于是手一挥,让他继续。
结果华戎凑上来,小声一笑:“皇兄何时有心给我也捎上件暖心的大氅,遥寄一朵海棠,臣弟在那战场上挥剑杀敌也更得劲儿了。”
华戎是戏言,好激自己这皇兄何时也能惦记着自己这亲兄弟一点儿。
却不料华延原本还余些笑意的脸色,随之一暗,幽幽看了他一眼,道:“朕的大氅只有一件,你若一心中意,朕倒是能让凉渊予你,你可要?”
华戎听出最后三字,咬的有些紧,有些冷意。
一察他这神色,华戎登时心掉了半截儿,自己这皇兄,向来是威严勿近,偶有惬意。只是这脸怎么说冷就冷,不是方才还笑的好好的么?
华戎呵呵笑道:“臣弟方才也是戏言……那个,皇兄若要论封赏的话,臣弟此回也不要什么良田府宅,晋升封位了。臣弟……”
华延在那儿继续保持着一副威严勿近,等着他说完。
只听华戎继续讪皮讪脸的笑道:“其实臣弟是想说,皇兄此回,可否给臣弟赐桩良缘?”
“赐婚?”华延这回颇感意外:“你何时看上的哪家姑娘?”
行在华延身侧的沈凉渊也很奇怪,自己与华戎一同征战,何时见他遇到过谁家姑娘?提都没听他提起过。
“这人是我两年前认识的,偶遇。”华戎笑道。他是灵敏善察心思,岂看不出两人神色中的疑惑。
“家室。”华延只给了两个字。
殊不知华戎心中盘算,这人可不是我将他的家室来路说与你听,便成的。若非怕太皇太后那边说不过去,我何来求你奉旨成婚,兜兜绕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