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公子_作者:于耳(63)

2018-02-18 于耳

  于是宫人们立刻像捧祖宗一样,将鸟笼子捧的远远的。

  华戎听那鸟语很不舒坦,此时回头又见沈凉渊脸色比刚才更差。他仔细思量一下这半天的事情经过,虽然不知道事发何因,但是心里大概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沈凉渊被匆忙召进了宫,去了许久才回,回来后就独自进屋合门不出。沈母忧心忡忡,来看时,沈凉渊已经躺在床上歇了。

  沈母觉得自己的儿子这回从战场回来,总好像成日的身体乏累,气色也差了许多,沈母也不忍多打扰,便出去让他独自歇着,一会儿又命人炖了些补汤送来。

  待暮时,天色发着暗灰,飘起了小雨,辰时下的愈发急骤,一城粼粼青瓦帘水如幕,入夜未歇。入冷的季节,连风也变的格外湿冷。

  沈凉渊独自坐在窗边看着雨,身体倚着窗栏,任凭吹进来的雨水打湿衣袖,也只是懒得动弹。

  “……皇上还相信沈凉渊么?”

  沈凉渊想起自己白天的问话,把头靠在窗框上,沉重的阖上眼帘,雨水吹到长睫上,顺着眼睛滑落。

  耳边是那句冰冷的回应:“朕不容背叛……容你也是有底线的……”

  他是警告自己。因为不信任,才会有警告。

  想起白天听到那凤头雪的学话,沈凉渊心中苦笑。是了,原来,他早就开始不放心沈家了。上回令次那一战他坚持不让自己去,可是因为这缘故?

  如今想来,华延知道自己和韩炜肌肤亲近的事,应该也是廉晋告知。也就是说,廉晋在那个时候已经赶到,他看到韩炜与自己交手却不上前帮援,也许是想隔岸观火,结果却抓到了自己和韩炜的把柄?

  也许这也便是毓王的意思。他把那日所见告知华延,至于这其间经过是否扭曲,便不得而知了。

  自己要解释什么?说自己是清白的?可那人怒火万丈,言语神色间都是冰冷和嘲讽,已然是不信自己。

  今日重澜殿中的僵持,的确是因为自己出于气愤。想想他们之间,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陌生。

  时间萧然轮换,转眼流转过了十一年。

  沈凉渊想起那时自己一腔热血,可是终究也是年少无知。

  那时的自己不太懂得政治世故,以为不管什么事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改变。可是现实的残酷才是人生最大的变差。

  那时只知道自己决心要帮他打一片天下,帮他守护江山,以沈家人的身份,以赵国臣子的身份。

  可是他渐渐意识到,君臣终究有别,哪怕他们之间有那份特殊情感的牵系,也终究不能避免政治的现实和残酷。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怕他有一天会忌惮自己,害怕旁人语四言三让他疏远自己,怕他终有一日不再信任自己。

  他是君王,心思很难看穿。即使自己与他有心悦之情,却也没把握承认自己足够了解他。

  自己只希望与他之间不生间隙,哪怕是以君臣的身份永远维持。

  自己只希望他信任自己,不谈私情,哪怕只是纯粹的君臣之间的信任,也足够自己有一份战死沙场的勇气。

  可是……他终究是皇帝,终究是不信任自己。

  沈凉渊冷笑,看着窗外的夜雨,冲刷尘嚣,渗进泥土。明日雨后又将是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可是自己很快就要告别这些了,是非对错,现在又有什么需得去计较?

  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时日不多,与谁都威胁不再。

  ☆、第三十四章 凉渊病了

  沈凉渊病了,两天卧榻,这回是真的受风受雨,寒邪侵体。

  锦安和华戎先后来看,锦安在病榻前照顾,沈母心中欣慰又恐累了郡主贵体,又不好请人走,最后累了一天,华戎得知赶来,锦安终于被华戎给送走。

  仿佛一夜间,沈凉渊消瘦了一圈儿,病弱的似乎连个伤寒都要扛不过去了。

  华戎在一旁坐下,语气故作轻松,又有些责怪:“我前日说你风寒,只是让你装装,你倒是认真上了?”

  “只是不小心,着凉了。”沈凉渊端起手边的药碗,几口把药喝尽,苦涩蔓延味蕾,他皱了皱眉头。

  回忆自己从小习武,虽然长的不够魁梧,但身子一向健朗。只有那次偶尔生了回病,还被华延进府里碰上了,奚落自己是病歪歪的女孩子。

  好像自打那以后,自己就只是受过伤,再没生过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