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前赵军火烧高阙粮草,两军鼓势出战,现在几场战役打下来,战况越发严峻激烈。
华延沉脸在殿中慢慢踱了几步,又问一遍:“江原近来的战况如何?凉……”他言语一转,声音依旧很冷:“华戎他们可有战报回来?”
殿监弓身过来几步,小心道:“回皇上,战报在案上,七日前就抵达京都了,您……都看过好些遍了。”
华延似乎有所思索,眉拧了拧也便没再问什么。转身过去提了殿监手中的鸟笼,一副面无表情的逗着鸟去了。
殿监心中纳闷,以往征战,皇上都会一天三遍的问沈将军如何怎样的?现在每回倒是不问了,竟是几月未提沈将军一字。
殿监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又小心问:“……皇上可是要问沈将军如何了?”
华延脸色一黑,殿监脸色一白,赶紧不动声色的退了几寸小碎步,低头不敢再多言。
殿外侍卫此时急步入内,单膝跪下道:“皇上,江原有战报。”
华延道:“宣进来。”
战前的传卒士兵风风火火的加急赶到,几步入殿后单膝跪下。
“皇上,江原大捷,高阙退兵……”单膝跪下的士兵首先将奏本捧在头顶,高声报道,然后神色又有些变化,犹豫着开口:“信威……”
“凉渊何时回来——凉渊何时回来——凉渊何时回来……”
传卒士兵尚没说完,就听皇上手里的凤头雪在笼子里扑翅,不停的“说话”。士兵的脸色和那半句话,就这么犹犹豫豫的哽在那儿了。
“多嘴。”
华延脸色一黑,低声呵斥一句后,挥手让殿监把鸟提开。然后拿过士兵手里的奏报来打开看,捷报上,华戎写的是下月便能抵京……
心中有一丝异样,却不知是异在哪里?
捷报是华戎写的,而不是沈凉渊。
华延眉心一紧,却不敢再看下去,转问道:“伤亡如何?”
士兵的脸色立刻悲切下来,低下头去,捧出一个玄色漆盒,举至头顶:“皇上,这是王爷吩咐要亲自交给皇上……”
不知为何?华延的心颤了一下,眉头一直松不下来。他不去接盒子,截道:“说!”
士兵一头磕在地上,声音悲恸:“皇上,信威将军……殉亡了!”
此一声是晴空霹雷,华延脸色骤白,他才看完手中的奏报,主帅沈凉渊身先士卒,不幸殉亡……
一手摔出去:“他沈凉渊,不可能……”
士兵跪在地上,声音微颤,手将漆盒捧高到原来的位置,略有哽咽:“皇上……”
殿监见皇上脸色发僵,只是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只没接过来的黑色漆盒,他立刻抖手去传盒子过来,却被华延突然的横手夺过,啪的打开……
他手指关节发白,紧紧握着盒子。
殿监看到皇上身子又是一僵,许久不能动。
里面安放着的,是碎裂的玉佩。润白的光泽此时似乎变得黯淡,即使是拼在一起摆放着的,也只是剩下了半块。
“不可能……你再给朕说一遍!”华延摔了盒子,几片玉块清脆的散落一地。
殿内宫人吓得跪伏一地,士兵此时悲惧交加,声泪俱下:“沈将军背负一箭,交战时忽然坠马,被敌军铁骑……踩踏……将军殉亡了!”
“不可能……凉渊……”华延一个踉跄退了几步,殿监急忙爬起来要扶着皇上,被他抬手一挥,推倒在地:“滚!”
“皇上……”殿监趴在地上跪着,哭着不肯离开。
“让华戎立刻回京!朕只给他七天时间,全军加急回京!”
晨曦清冷,天地永远孤寒。
进京的军队浩荡而沉重,华戎走在队伍前方,手里捧着一杆银枪。
百姓挨着街道滞留,无声的肃穆。
迎队而来的是华凌和丞相领着的文武百官,满城百姓。这一次,依旧没有十一年如一日,百里京郊相迎的那个人。
“大将军回来啦——”不知人群里谁人高喊了一声,声音有一分的沧桑,十分的悲恸。
“大将军回来啦——”百姓们齐声呼喊,随队哭着轰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