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公子_作者:于耳(89)

2018-02-18 于耳

  南寻的脸色却撂了下来,刚要抬腿下台阶,花尽已经转过内院的月门进来了。

  如絮的细雪随风斜斜的吹下来,花尽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系带暖袍,袖口絮扬金丝,滚着精致的云纹,有几片细雪落入他的领口,在白皙脖颈间融化,他腰间仍挂着一个装着药草的软绸香囊,一肩厚厚的紫绸披风对襟系着,将人裹得严严实实,他打着一把梅花疏离枝的纸伞,伞沿抬起来,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细长的眉眼中透着与生俱来,又对谁也不例外的清冷。

  南寻常觉得,花尽的美跟女人不一样,女人的美尚可用花来形容,她们带着温和,轻柔,还有些善解人意。

  而花尽不同,他的美是凛然的,有拒绝的意思,还有着毫不掩饰的冷情,遗世独立的淡漠。就像寒雪下的一株青竹,也不在意别人的欣赏,只冰霜自意的活着自己的。

  面对花尽,南寻还是笑了,笑容像润玉一般的温和。

  “我去了宏光寺。”花尽简单丢了一句,就往南寻身后的屋里走。

  “你昨夜刚犯过病,以后可不能这么出去了。”南寻也简单洁的叮嘱了一句,又说:“寺中的膳食你不适合用,让厨房给你做了午膳,你……”

  “我没胃口。”花尽走进了廊下,径直入屋。

  “你胃不好,不吃饭不行。”南寻移步拦他去路,对管家道:“去让厨房把饭端来吧。”

  花尽冷淡的将他推开:“你端正自己的位子,你只是我府上的区区大夫。”

  南寻笑着看了看他,忽然弯腰将人抱起,对身后的管家回眼道:“还不快去?”说完便抱人进了屋。

  花尽烦躁的挣扎了几下,气道:“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

  “可我喜欢这样的你啊。”南寻依旧温和的笑着。

  “我平生最讨厌专蛮之人,你放下我!”

  “整日筹足了心思想你好的人,怎么可能专蛮的起来呢?”南寻将人轻手放在榻上,稍看了一下他的脸色,轻声说道:“胃疼?把手给我,我给你看看。”

  花尽将手冷一缩:“我习惯了。你下次若再当众逾矩,我便请你……”

  “离开?”南寻不以为意,还是将对方的手强行拉到自己手里,他握着对那双凉阴阴的手,边号着脉边说道:“你早想撵我了不是吗?可是你不能,我若离去,他怎么办?他是你的一切,这世上也只有我能救活他。所以,你可舍不得我。”

  花尽冷冷将脸转向一旁,心中一堵,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原本就有些泛白的脸,一通猛咳之下,白的一丝血色也不剩。

  他的手紧捂胃部,抓褶皱了衣服,眉头拧乱,疼得说不出话来。

  南寻立刻起身,对外喊道:“管家!端药来!”

  管家正在门外催丫鬟上菜,一听呼,立刻招呼人去取药!等药急赶着端来,自家庄主已经在床上蜷缩成了一团。

  南寻将人扶靠在胸口,把药喂下去,又擦了汗,将人盖好被子后,才出了外间。

  这时候宋熙明赶了过来,却被南寻拦在了外室,南寻问:“你今日为何带他出去?他现在哪儿也不能去,你不知道?”

  宋熙明道:“你总是看管着他,可你知道他多想去宏光寺的万法会?”

  “万法会?”南寻冷了他一眼:“我不让他出去,你以为是画地为牢?时令不利,他不能受寒,穿再多衣服又有什么用?他的身子现在是一碰就碎!你居然带他出去!他是去烧香拜佛了,佛祖保佑他了吗?能保他的,只有我。”

  宋熙明也着急:“那阿尽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他脾弱气虚,又积患胃痈,当然是胃冷绞痛,生不如死了。”

  南寻面无表情的说着,几句话听的宋熙明心中不是滋味儿,想入内探望,又怕打扰,一时忧急彷徨,南寻看在眼里,气也消了,他把那件紫绸披风塞还给宋熙明:“我何尝不想他游山玩水,纵使财倾天下却活在宅笼中,又有何意趣?但若非我这么小心管着,他三年前就该……”

  南寻没说出口,生气也好,无奈也好,他比谁都在意花尽这条命。

  晚间,南寻正在房中给窗口的那盆桴蓟浇水,管家赫中提灯正走过他窗外,见盆中的花叶茎葱绿挺拔,红色的花蕊上滚着水珠,就夸道:“南大夫这花养的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