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在下禾玉,秀禾的禾,玉石俱焚的玉。”眸中忽有暗光闪过。
他并没有告知自己的真名,秦玉成在世人眼中早已是一个死人。
“玉石俱焚?”沉君露止不住收起笑,眉间皱起,“怎么能是玉石俱焚,你该是霞明玉映的玉。”
“好,那便作霞明玉映的玉。”
说出这话。
听到这话。
两人的嘴角不由得漾开笑。
小姑娘明明艳艳,比哪一季的花儿都要绚烂,她注视于他,便言说道, “禾玉啊,我名姓沉,唤作君露,沉博绝丽,余桃啖君,春风雨露,可晓得?”
眼前的少年却突然呆住,方才还笑着的表情不见,变得木讷呆滞,望着她的眼神一下子空茫茫,原来的欢喜都没有了。
“怎么了?”沉君露顿了一下,想了想,只以为是他不晓得她的话,便又再度笑开来,“不晓得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是个顶顶好的姑娘,你要好好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秦玉成看着面前张扬肆意的小姑娘,嘴角勾起弧度,“好,在下一定好好报答,不若以身相许?姑娘觉得如何?”被褥下的手却紧握成拳,用力到指尖发白。
小姑娘闻言一时间红了脸,双颊生出红晕,好似上好的胭脂晕染在白皙的脸颊。
她瞪了秦玉成一眼,嗔道,“你这登徒子。”
又在少年包扎的伤处轻轻一拍,嗤笑,“要肖想姑奶奶,还是先在我这平阳侯府,养好伤罢。”
语毕离去,面上却愈发烧红,心脏更是怦怦跳的飞快。
身后的少年却在她转身后,面上变成全然的冷漠,眼睛闭了闭又再次睁开。
平阳侯府,果真是平阳侯府!
握紧的拳,伸长的指甲已经嵌入血肉,他却恍若半分都未感受到这痛楚。
秦玉成以禾玉的身份在平阳侯府留下来。
实际上,他自那日醒来于平阳侯府已躺了有七日久。
他的身体亏损的厉害,原本断然熬不过去,若非沉君露坚持要救他,大夫恐怕早已放弃。
却是留下寒疾,即如此,秦玉成并不多求,捡回一条命已是上苍垂怜。
只要有这条命在,欠他秦家上下的,他都会一一讨回来。
这一年。
沉君露十二岁,秦玉成同是十二岁。
冬之过春,春之过夏,夏之过秋,秋之又冬,是为一载。
待到复之,再复之,轮回间,五载已去。
这一年,沉君露和秦玉成十七岁。
年少慕艾,情窦初开,乍染相思。
当初明媚娇嫩的小姑娘爱上了自己救下的俊俏少年郎。
沉君露爱禾玉。
而禾玉早不再是平阳侯府中被大小姐救下的那个孤苦无依无权无势的瘦弱少年。
他拜在当朝丞相刘罗亓门下其,为人慧极思敏,八面玲珑,一朝科举入仕,朝堂为官,如鱼得水。
不过一年,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人,竟晋升为四品大员,前途一派敞亮,一时风头无量,成为大魏朝最炙手可热的权势新贵。
至于沉君露,她从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张扬肆意,依旧爱穿一身红衣,烈烈如火,明似骄阳。
而除却平阳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她还是朝中新贵禾玉的未婚妻。
作为朝中四品官员,秦玉成已经有自己的府邸,不再寄住于平阳侯府。
但依旧时常前往平阳侯府拜访,毕竟平阳侯府于他有救命再造之恩,而他的未婚妻也在那里。
禾玉与平阳侯府关系密切,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七月二十的这一日,秦玉成再次上门拜访平阳侯府。
彼时沉君露正拿着一壶酒,坐在府中庭院一座小亭里,一身红衣,两颊酡红,一脚抬起跨搭在长凳上,酒壶拿在手中,直接便往嘴中倾倒,清冽的酒水自空中而下,落入朱唇。
时而有露在唇齿之外的,便顺着嘴角流下,滑过下颌,滑过优美的颈间,渗进红衫……
端的是放荡不羁又明艳勾人。
但姑娘儿显然已经醉了。
一边的桌上已经堆了好些个空的酒壶,方才又打发身边的丫鬟去拿酒来。
但酒还没拿来,手中的酒壶却先空了。
沉君露直接一挥手就将手中的酒壶扔到一边,摇摇晃晃的起身,东倒西歪的踏着步子朝亭外走去,嘴里还嘟囔着,“酒,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