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下一瞬,她执筷在每一样饭食上都夹了些许,放进嘴中,牙齿咀嚼,喉间滑动,所有的食物都掉进肚子里。
“这下可放心了?”沉君仪言笑晏晏,稍后又把装着饭菜的小碟子和小碗放回笼子里。
沉君露看着她动作,终于拿起碗筷吃起来,一口饭菜吃进肚子,她抬眼看向对方,“可以说了么?”
沉君仪微微一笑,满足了沉君露, “姐姐,想必你也知道了大部分的事情,君仪也不瞒你,平阳侯府上下除了你我和你带走的那几个丫鬟,都没了,无论是父亲还是我的娘亲在行刑那一天一条命被刽子手去了个干净。”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终于不再像之前一般,还能露的出笑来,脸色沉下去,变得没有什么表情,平静的陈述这一切。
“既然如此,姐姐一定奇怪,为什么我却是逃过那一场刑,活了下来。”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想来姐姐不知道,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沉君露自然不知道,她惊讶极了。
沉君仪继续说,“我是娘亲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据说我那父亲,是博陵崔氏族中一人,叫做崔明喆,这么算来,我与姐姐倒也不是一点不相干,仍是有些亲缘关系,可惜我那父亲在我没出生时候便早早去了。”
“我能逃脱这一次死刑不因别的,全因母亲的身份,母亲不是大魏朝的人。”
“姐姐,你知道南疆么,原来我,合该是那里的人。”
一字一句再不能更轻柔的话语,其中内容,却教沉君露震惊。
沉君仪在这段时日经受了不少事。
难怪,难怪,她这个一向最是温柔体贴、知书达理的妹妹,变成如今这般绵里藏针,温柔似刀。
她到底是她妹妹,也许,是此间唯一的亲人,就算是血缘浅薄,这些年的相处却是真的。
沉君露忍不住叹息,“君仪,你受苦了。”
对面的人倒是一怔,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姐姐不必忧心,君仪现在很好。”
她看着沉君露,渐渐将碗碟中的饭食吃下,心间情绪莫名。
姐姐,你永远是君仪的姐姐,你不要怪君仪。
等到沉君露用完,她收拾了碗碟放回食盒,将笼子上开着的小窗口重新锁上。
沉君露看着她的动作皱眉,她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人绑到这里,这里又是何处。
沉君仪收拾完了,站起身看向笼里的人,“姐姐就安心待在这里,环境虽不好些,君仪会尽量让姐姐好过的,至于别的,姐姐就莫要想了,君仪也不会告诉你。”
说完,人便离去。
屋子里再次陷入黑暗,沉君露在这片黑暗中也陷入沉思。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第二日子时。
城郊秋水亭。
秦玉成已经等在那里,沉君仪过去的时候就看见那个昔日清润俊郎的少年郎站在亭子里,深色的衣衫融进夜色,这时却是说不出来的肃穆。
她没有遮掩自己的容貌,也没有隐瞒她的身份,就这么堂而皇之孤身一人走过去。
秦玉成见到是她也有几分惊讶,但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缓和。
沉君仪摘下帽檐,轻轻柔柔话语,“姐夫。”
秦玉成没有应这一声姐夫,只是问她,“沉君露在哪里?”
沉君仪神情未变,“姐夫答应我一件事,我自然会放姐姐平安回去。”
对面的男人紧紧盯着她,“什么条件?”
沉君仪就在此刻莞尔一笑,“秦玉成,你也娶了我吧,就以平妻的位份。”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张口就要拒绝,但话被鲠在了喉间。
“可不要急着拒绝,你若是不答应,姐姐是要死的。”
“容你六天的时间考虑,考虑好了到东街四十六号人家找我,中间就不要派无关的人过来了,只怕是有去无回。”
“当下这周围的人秦相爷可可给看紧了,若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仔细紧着贵夫人的命。”
月色下,那姑娘依旧笑意盈盈,莹白的脸和月辉相映,神情温软柔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和他记忆中那个真正温柔又善良的姑娘完全不一样。
秦玉成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发抖,连带着声音似乎也在颤动,“如何保证她是真的安然无恙呢,你要给我凭证。”